夏初柳听闻王正卿只去甄玉房中坐了坐,并不安歇在她房中,依然回了书房,颇有些心痒痒的,一时想如上次那般,到王正卿书房中撩拨,只是想着王正卿和甄玉的约定,只怕为了那本什么书,会给她冷脸,因忍了下来,只交代小罗多些打探王正卿的动静。
这么一些时候,夏初柳才发现,小罗居然有些功夫在身,打听八卦也极有技巧,打听来的全是有用的东西,一时更是倚重小罗,差不多的事,都和小罗商议起来。
小罗倒是打听了一些甄玉的前事,和夏初柳道:“听侍书的娘说,三夫人先前爱闹爱吵的,就是老夫人也厌了她,平素不待见的,打那次病好后,却转了一个性子,讨喜起来了。只和三爷之间,究竟有心结,不是容易解得开的。”
夏初柳忖度一番道:“照你看,是讨好三爷紧要,还是讨好三夫人紧要呢?”
小罗道:“目下倒还得讨好三夫人。待三夫人引了姨娘为心腹,肯把姨娘当自己人了,那时自然会让姨娘服侍三爷,如此,姨娘两边都能讨好了。”
“说的也是。”夏初柳到底息了心思,只想着讨好甄玉为先。
另一头,胡嬷嬷却是禀报了甄玉,说道史铁手之父病情已稳定了,且他已寻着史文思,果然在史文思帮助下,进了王府当护院,其父也在王府当了看门人。
甄玉听得消息,松下一口气,有了史铁手这个眼线,再加上一些不曾消忘的回忆,或能查出是谁毒害自己的。那人既然毒害了自己,一定还会对九江王不利,对王正卿不利。且得及早掀出这个人,才能安寝。
胡嬷嬷说完史铁手的事,又跟甄玉道:“三夫人,这阵子夏姨娘的丫头小罗,却有些小动静,颇不安份呢!”
“哦,怎么说?”甄玉对小罗印象并不深,回想起来,只知道是一个眉眼还算精致的丫头,看着颇机灵,但姿色方面,跟夏初柳是没得比的。
胡嬷嬷俯耳道:“她虽没有凑到三爷跟前去,可是弯绕着巴结侍书,打探三爷的下落呢!再有,没事儿爱在园子里转悠,和人说八卦。”
甄玉道:“她是代夏姨娘谋算?”
胡嬷嬷道:“看着更像是代她自己谋算。”
甄玉一时倒笑了,“两位姨娘三爷且不沾,哪儿会注意一个丫头?”说着不再理论。
胡嬷嬷也深觉一个丫头不足为虑,一时也丢开了。
宁老夫人处,却是接到一个喜讯,原来王正卿的二哥王正冠,新近又添了一位千金,现下已有两儿一女了。
宁老夫人厚赏了报讯的人,笑和王揎道:“二郎又添了丁,却要给祖宗上香,禀告一下。”
王揎也笑道:“终是有儿有女了,也了了心事。只这几年在外为官,只怕不知收敛,回信时,还得提醒一番。”
宁老夫人笑道:“三个儿子中,也就二郎资质平凡些,但到底为一方父母官,且儿女双全了,你也别每封信只训他,到底也夸一两句。”
两夫妻说着,一时想起王正卿还没有一儿半女的,突然就沉默了。
宁老夫人隔一会道:“三郎一妻两妾一个通房,全没动静,到底要到庙里为他祈祷一番。”
王揎也摇了头,终又有些小悔,早知道三郎不喜玉娘,当初确实不该逼他。
因着王正卿这阵子水涨船高,到了宁老夫人寿辰这一天,来贺的宾便比往年还要多,王家府门口人来人往,车马喧闹,竟是占了半条街。
王家还没有分家,且之前甄玉娘病弱,虽助着理事,到底凡事还得禀了宁老夫人才能定夺,并未扛过大旗独当一面。这一回宁老夫人生辰,甄玉作为媳妇,却是须得出来打理一切了。
一场寿辰办下来,宁老夫人倒是对甄玉改观了,平素行事虽惹人厌,办起大事来,倒是不含糊,应付各府夫人女眷们,也是进退有度,不算失礼。
待得宾散了,宁老夫人难得和颜悦色,把甄玉喊到跟前夸了一句。
王正卿见宁老夫人对甄玉改观,趁机道:“玉娘还特意写了剧本,本想让戏班子排练了,今晚出演给阿娘贺寿,博阿娘一笑的,可惜时间太短,戏班子排练不及。”
“写了剧本?”宁老夫人最爱看戏了,京城里戏班子演的剧目,出名的皆看过了,今日寿辰,戏班子演的,也不过是几出常见的热闹戏,现下一听甄玉写了剧本,倒生了兴趣,笑道:“既然写了,明儿且拿来我瞧瞧。”
甄玉应了,看着天也不早了,忙领了丫头回房。
宁老夫人今晚心情好,眼见王正卿准备往书房去,便道:“玉娘也辛苦了,你今晚该到她房中一趟的。”
王正卿道:“章飞白托人送了信过来,送信的人还在偏厅候着,我倒得过去见见人,再问几句话。”
上回因甄玉要撵走章妈妈并几个丫头,过去禀了宁老夫人,宁老夫人一问,方知道了田绾绾进内院之事,一时对章飞白的行为也颇不赞同,只章飞白这阵子在庄上,却是极为能干,得了许多赞叹,且王正卿身边少了他,确是忙乱一些,因道:“飞白既然帮得你的忙,也别让他在庄上待着了,赶紧唤回来罢!”
王正卿“嗯”了一声,转头见王揎也没什么要吩咐他的,便往书房去了。
第二日,甄玉便送了剧本到宁老夫人处。宁老夫人看了半天,见剧本写得曲折动人,便留下细看。
宁老夫人这里看剧本,却有寿王妃的儿媳季氏过来拜访,一时未及收起剧本,却是被季氏拿了过去细看,笑道:“这是状元爷写的新剧本?前年他写了一个,好容易戏班子求了去演,演的火爆。这两年什么人求他,都不肯再写,这会居然肯写了?”
宁老夫人笑道:“三郎又不是闲着没事干,专门帮戏班子写这个?那次写了一个,还被他老子骂了几晚,说他不务正业呢!你手头这一本,却是玉娘写的。”
“看不出玉娘好文采啊!”季氏吃惊道:“瞧这词藻,就是不懂行,也觉着好呢!”
宁老夫人倒是奇怪,昨晚寿宴上,季氏才过来了,今早又跑来,莫非有什么事?因出口询问。
寿王是当今皇帝的弟弟,他这个儿媳妇季氏,论起来,却和宁老夫人有亲戚关系,因常来走动。这回过来,却是因寿王妃夜咳,请遍大夫也治不好,她想起宁老夫人有次夜咳,却是治好了,便过来探听,是请了什么大夫治好的。
听完季氏的话,宁老夫人笑道:“你也真是的,巴巴亲自过来问这个,唤个丫头过来不就得了?且昨晚见了,就该问的,又拖到今日。”
季氏笑道:“我的好婶子,哪不是因为你寿辰么,怎能说什么寻医问药的事?可是犯忌。”
宁老夫人见她忙乱,也不留她,笑道:“快去请大夫罢,别磨牙了。”
季氏才要走,又不舍得手里的剧本,攥在手中道:“这个我且拿回去瞧瞧,瞧完再送回来。”说着不待宁老夫人答应,却是唤丫头来揣走了。
宁老夫人知晓季氏最是一个爱看戏的,那儿出了新戏,那个戏班唱功好,最是门儿清。现下一看有新剧本,如何肯放过?一时笑骂几句,便由得她拿走了。
过得几天,季氏又过来拜访,却是谢了宁老夫人上回推荐的老大夫,说道那老大夫开的药方见效快,寿王妃吃了药,这几晚果然不怎么咳了。
宁老夫人听得寿王妃好转,自然代为高兴,又托季氏代为问候。
季氏笑着应了,一时想起另一事,赔笑道:“上次拿回去那剧本,却叫安慧公主瞧见了,要了去呢!今早又叫人告诉我,说道那剧本她要了,已请了公主府的戏班子排演,待排完,便请这些人过去看戏。我同她说,这剧本是玉娘写的,须得玉娘同意了,您同意了,才能排演,她哪儿听我的?为这,我须得过来赔个罪,若不是上回拿走了剧本,便不至……”
宁老夫人一愣,接着苦笑道:“既然是她要了,自然只能等着看戏了。”
安慧公主是皇后白氏所出的女儿,今年二十二岁,最是骄横,就是现下驻在京城三位王爷,也不敢惹她的,更不要说季氏了。
季氏还是赔了礼,为难道:“玉娘方面,还盼老夫人代为说项,莫要因此恼了我。”说着准备去跟甄玉道谦。
宁老夫人倒不拦着,命一位丫头引了季氏去见甄玉。
甄玉一见季氏,听她说明事情经过,也愣了愣,只剧本既然是安慧公主要了去,凭是谁,只怕要不回来了,因道:“这也是公主赏识,倒不能怪别人。”
季氏见甄玉不追究,也松了口气,一时又告罪一回,方才走了。
甄玉送走季氏,思绪颇有些乱。前世,金殿取士后,皇帝在御花园设宴款待诸士,自己和王正卿皆是少年俊杰,自是众人瞩目所在,只王正卿当时已定了亲,将要娶亲,众位家有女儿的郎将自是放弃了想法,转而将眼光看向自己,待一打听自己却是江南人,在京城无依傍的,便又减了热情。只有一人,自始至终含笑看自己。
那人,正是安慧公主。
安慧公主十八岁成亲,建了公主府,待得二十岁,驸马却一病而亡。那两年,她却是守寡中。因见甄玉才貌出众,风流潇洒,自是动了心,想要招他为驸马。只甄玉一心扑在仕途上,想要成就一番功业,对于攀公主裙带,并不热衷。公主虽几番相邀过府,他皆找借口婉推了。之后仕途不顺,也有怀疑过是否安慧公主作了手脚,待喝醉酒得罪权贵那时刻,也闪过念头,是否上公主府求助,方能免祸?亏得九江王出现,他才避了祸。
待进了九江王的府中为谋士,公主依然未死心,再次着人请他到公主府作,他却是知道,公主守寡那两年,每有少年郎进得公主府,半数成了入幂之宾,因并不敢赴约,只请九江王代为推托。
九江王却是跟安慧公主言道,甄玉和唐妙丹郎情妾意,度着功名成了,便要成亲的。安慧公主一听,唐妙丹是孤女,又是自己堂妹,若跟她抢男人,只怕牵扯太多,到时没准也得不了好,因息了心思。虽如此,她到底找机会绊了甄玉好些绊子。
在九江王未登上大宝之前,甄玉在安慧公主手里,是吃了好些排头的。
甄玉如今回想起安慧公主的手段,依然有些后怕。只是,九江王若没有安慧公主的支持,只怕争不赢三王爷唐晋明和四王爷唐晋山。
当今皇后白氏生了两个女儿,一个早亡,只剩了一个,便是安慧公主。因她无子,便从白氏家族中又选了一位白氏女进宫为妃,那白氏女便是白谷兰的姑姑白初柔。
白初柔有倾城色,一进宫便得了皇帝唐习武宠爱,人人侧目,谁知数年下来,她也未有孕。皇后眼见如此,只得撤回对她的关注,转而培养自己的女儿安慧公主。
安慧公主虽骄横,却聪慧又有手段,且在白氏培养下,很快掌了内务府,皇帝和皇后的私房,基本掌握在她手中。
京城最出名的歌馆摘月楼,背后的主子,便是安慧公主。摘月楼非但是一个极其赚钱的销金窝,且培养的歌姬们,还多背负一个使命,为安慧公主打探各府动静。那时九江王能得封太子,还多亏了安慧公主安插在几家王府的歌姬时不时传消息出来,使他及时掌握了三王爷和四王爷的动静,最后一击得中,争得先机。
九江王登上大宝后,封白氏为皇太后,又大力赏赐安慧公主,让她继续掌着内务府。那时节,安慧公主权倾朝野,奔走在她门下的人不计其数。甄玉虽知安慧公主是隐祸,须得设法除之,可那时已油尽灯枯,无力再为九江王谋事,只把此事转托了王正卿。当时正王卿却是郑重应承下来的。
忆及往事,甄玉长长叹息,如今她重生到两年前,虽有些事依然如旧,但有些事却不同了,且九江王少了自己的臂助,能否如前一样登上皇位呢?
胡嬷嬷端茶进去时,见甄玉在发呆,以为她不舍得那剧本,便劝道:“既是公主要了去,如何好讨回来?只能安心等着看戏罢了!再说了,三夫人能写出受人赏识的剧本,待戏上演了,也能涨涨脸扬扬名,不致默默无闻于后宅中。”
棠国女子多张扬,上至皇后白氏和安慧公主,下至权贵女娘和平民女娘,也多有法子为自己扬名的,只要风头不压过各自的夫婿,夫婿们甚至大力捧场,让她们出尽风头。
现甄玉要是能凭着一份剧本扬名,在贵妇中,定然也能受到一定的吹捧,这倒是胡嬷嬷乐见其成的。
说着话,胡嬷嬷便服侍甄玉午休,安置好了,方才悄然退下去。
王正卿听闻甄玉所写的剧本被安慧公主强夺了,深怕甄玉心里不痛快,这日回了府,未及回书房,且先到甄玉这边来。
他到了廊下,见两位小丫头在廊下玩耍,见他来了要行礼,便挥手止住了,让她们下去。
两位小丫头会意,福了福便下去了。
这里王正卿听着甄玉房中静悄悄的,怕她午睡未醒,一时进去反吵了她,便在窗外立住了,见窗子半开着,便凑近往窗内瞧了瞧,这一瞧却有些脸红心跳。
只见甄玉手持一卷画正在欣赏,她背对着窗口,那卷画又举得高,王正卿在窗口处便瞧得分明,那画中一男一女交叠,分明是一副春宫图。
大白天的,玉娘好重口,居然欣赏起春宫图来了!王正卿感叹,俊脸有些发烫,待要抬步进去,却又忍住了,且继续看甄玉的动静。
甄玉欣赏着春宫图,一边欣赏一边伸手向下,在裙内揉了揉,抓了抓,一时不满足地叹口气,正要卷起春宫图,突然察觉窗边有动静,她一转头,正好和窗外的王正卿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