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不想孩子,而是不想去你家吧。”

    杏子与青连和婆母同住的那段时间并不算长,凤药没听杏子提起过,并不知道她过着什么样的日子。

    听青连的抱怨也能猜出来,那段时间与婆家人相处并不愉快。

    家庭里的事,凤药本不欲多问。

    可青连求到她头上,一个是多年老友,一个是情如女儿的杏子。

    她还是想知道杏子有没有什么难处。

    她带大的女孩子,自然偏疼多些的。

    待手里事忙完,她步行向太医院而去,阳光和暖,枝头远看已见新绿,正是一年中最好的时光。

    关于大军即将压境之事,皇帝与常大人密会多次,已有安排。

    凤药也从紧张中微微缓过一些。

    朝廷看似仍然如平时一般上朝散朝。

    但宫禁中的军营已悄无声息开始重新布置。

    归大人被皇上紧急召入宫中,统领中央军。

    曹峥更是被委以重任,把握皇宫外城防务,整个京中开始宵禁。

    百姓对将要到来的大事毫无知觉,仍像从前一样过着小日子。

    凤药止住要去报告的药童,悄悄走入内室,推开门,并没看到想象中杏子忙碌着画面。

    她背着门,坐在屋子当中,在发呆。

    连凤药进屋都没听到。

    凤药没惊动她,观察她片刻。

    她的肩膀塌着,背微微拱起,不似平日挺的那样直。

    整个人一动不动,犹如一个雕塑。

    凤药很了解杏子,她这是满怀心事。

    喜欢的那本医书摊在桌上,一只茶盏放在医书上,放在平时,这一幕绝对不会发生。

    医书是杏子的心肝宝贝,不允许装着水的杯子压在书上。

    凤药轻飘飘绕到她面前,才惊动了她。

    “姑姑来了。”

    屋里虽不算光亮,却也能看出杏子脸有些水肿。

    凤药把手放在她肩上柔声问,“什么时候同姑姑这么见外啦?”

    “有心事也不同姑姑说?”

    杏子皱起眉,摇头,“倒没什么大事。”

    “还说呢,青连来找过我了。”

    “他说你总不回家。杏子,逃避是解决不了事情的。”

    杏子将头靠在凤药肩上,轻声问,“如果一个家曾经是我的靠山,是让我感觉到安全的地方,如今却成了枷锁,让我讨厌,该怎么选择?”

    “你必须先确定自己这种感觉是不是真的,人的感情总在变化中,曾经打动过你的东西也许现在打动不了你,曾经感动过你的东西现在也不能再感动你……”

    “可是有些东西如果没变,比如,青连一直在意你的那颗心,你稀罕不稀罕?孩子们对你最纯真的依恋,你在不在意?”

    “你与青连已经搬出来自己生活,你到底纠结什么,告诉姑姑吧。”

    杏子不知从何说起,她不能说,有些事连凤姑姑也不能说。

    “那就说目前最困扰你的事。”

    “我的一对儿女,儿子我的确做不得主,他在薛家的私塾读书,将来要走仕途。”

    “可是女儿我想带在身边,教她医术。那边不肯放人。”

    “我是因为这个才与青连闹起来,我不想看到一个不支持我的人整日在身边打转。”

    她想到女儿等在薛府不能跟在自己身边变得异常激动。

    薛家人遵循传统,对女子教养十分严厉,不止读女德一类的书。

    行动都有规矩,将一个活泼的小女孩子像修剪盆景似的剪得整整齐齐。

    那枝叶要往哪里长,全都框得死死的。

    杏子看到自己女儿连笑都要按淑女的要求不许露出过多牙齿,不敢放声,一股愤怒打心底向上翻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