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命人绑了阿梨,抽了一顿软鞭。
那鞭子细长,带着刺,沾上水,一点点抽打全身。
疼痛能绵延许久许久。
久到让你想求死。
更严酷些,可以沾盐水或辣椒水。
再严酷些,可以沾腐蚀皮肤的毒,让人痛痒难耐,在伤口上忍不住抓挠。
这是他发明的刑罚中的一种。
他发明很多新型刑罚,迫不及待等着回到两司,抓上一两个大人物审一审。
最好是太宰这样重量级别的人物。
这次,他只单单抽了阿黎,打到她嘴角因为咬牙太狠而流血时,便停了。
阿梨被人松绑后,跪地感谢他手下留情。
她答应了马上回去绑了玉郎,不过仍然建议,“就算回京,也可以绑着他带回京中,活的金玉郎比死掉的金玉郎更有利用价值。”
“属下并非有意推辞,为了留住金某,黎梨想尽了办法,终于使他放松警惕,若是有所防范,恐怕几个埋伏的守卫压根看不住他。”
“况且属下对金某的过节,万大人也知道。我阿梨效忠金玉郎数年,一朝被弃,当日他不念旧情,恨不能让我们这些人一把火都烧死。我怎么肯这么简单放过他?”
“属下的私心一来想让他的价值发挥到最大,二来想让他在自己的东司影卫面前,丢尽脸面,才能解我心头之恨。”
万承吉这才点点头。
金玉郎练就一身高级的“飞影术”。这是每个影卫受训都学习高级隐术。
但最高境界的“飞影术”谁也不知其上限在哪?
多数影卫练到二级就已经神出鬼没。
听说两司成立以来,只有一个人突破了二级,便是玉郎。
连万承吉也做不到。
金玉郎耳聪目明更胜金影卫。
他受训期间的成绩一直在两司里无人超越。
越是这样,万承吉越憎恨金玉郎。
万承吉是少见的晋级最快的影卫,可比照金玉郎从前的记录却总逊着一筹。
虽说金玉郎是前辈,他却生出了嫉妒之心。
黎梨仿佛看透万承吉的心思,进言道,“万直使定然比金某更能统领东西两司。”
她这话本是恭维,却似戳了万承吉不愿让人知道的痛处。
万承吉抬手赏了她一耳光,阴沉地说道,“阿梨,你越来越嘴碎了。”
阿梨变了脸色,跪地认错,“属下知罪。”
……
阿梨离开万承吉设在平城、陇右边界的私宅,骑马回去。
此番她已承诺定然将金玉郎绑来见万承吉。
再不照做,别说保住金玉郎,连她自己也有性命之忧。
进到院中,她高喊一声,“金大人”,声音婉转。
哪里有刚才面对万承吉所描述的对金玉郎的憎恨之意。
一声称呼里,分明满满柔情。
万承吉若是听到,再傻也该明白阿梨动了私心。
她急匆匆冲进房中。
泄密后果虽然严重,但她一下也没犹豫,想通知金玉郎快逃走。
金玉郎端坐屋内,一脸平静,见阿梨过来起身走到窗边,将手上写的信折起来。
阿梨还是看到一眼,是处理家中产业的信件。
玉郎将信绑到信鸽脚上放飞了鸽子。
“好端端地为何处置起产业来呢?”
“看你没有离开平城的意思。”玉郎淡淡地说。
阿梨心中狂跳,这是何意?——
我不走,所以你打算长期留在平城,与我同在一起?才处理掉产业?
她狂喜之情还没确定,一个声音将她打入地狱。
“阿梨。”——是万承吉跟来了。
他不信任阿黎,对方前脚走了一会儿,他便骑马跟来了。
也是时候会一会这位金直使了。
两人在房间里对视着。
金玉郎只扫他一眼就知道此时此刻自己已是插翅难飞,外面定是天罗地网。
万承吉从未现过身,他在影卫里也几乎没有一点存在感。
金玉郎脱口而出,“二号黑影卫。”
整个两司上百个黑影卫,自己表现又低调,玉郎竟然记住了他!
平时这位直使大人经过训练场,连多看一眼都不曾。
听说不晋到金影卫的级别,别想和金大人说上一句话。
他眼高于顶瞧不上能力平常之人。
原来传言是虚的,金大人不但眼力出众,记忆力也好得很。
“万承吉。”
他接着叫出了万承吉的名字。
“一直不见你到任,原来是出秘密任务来了。”
玉郎向对方抱拳行礼,一面脑子急速转动。
万承吉以为玉郎会慌张,会逃走,会操兵器与他打斗。
他做了多种准备,却没预想到对方对他彬彬有礼。
“皇上早说过你要任西监御司绣衣直使,本使等了许久,却不见你来。皇上有令,金某才来到此地,不曾想你也领了任务。”
玉郎看了阿梨一眼。
阿梨赶紧退出房外。
“只是不知你我任务相同不相同,不过这话金某多问了,既是秘密任务,同僚也不该开口。”
金玉郎抱拳告罪。
玉郎如老狐狸一样狡黠,看万承吉眼神便知对方进屋时戒备着,并且对他存了杀意。
几句话下来,万承吉先是卸了杀意,又起了疑。
他本想问问金玉郎,领了什么差事。
皇后从来不曾透露过,皇上已怀疑到平城头上,否则玉郎不该出现在此地。
大周约有三十万大军,分属十个重镇。
但只有平城,私下独养十万大军。
也意味着,有了调兵符,他们有力量一路杀回京去。
其他九镇就算出兵也来不及,就算出兵,那么多军队,供粮都供不上。
平城的存粮与银钱却备得足足的。
所以万承吉不怕。
出兵,贵神速,贵出奇。
但若是金玉郎这个大特务,已经查到平城兵队,并且报上朝廷,他这番造反可就险象环生了。
皇后布局多年,一心称帝,许诺过,待称帝成功,他万承吉便是一人之下。
除了女帝,姓万的就是最大掌权人。
一想到众臣匍匐脚下,任他发落调配的情景,万承吉便热血沸腾。
龙椅本就是轮流坐,男人坐得,女人也坐得。
他想当一回开国元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