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通改制,一举架空后权,而凤药的权利比之从前的“内侍司勤”还大得多。
几乎由她接管了皇后所有权力。
不过,说到底司长也归皇上管理。
这下前朝后宫都掌握在皇帝手中。
命妇上表贺笺,与皇后通信,也都先归于尚书司,查阅完汇总一揽子上报于皇后。
她看不到原件,只能看节略。
这下便切断了皇后与外臣之间的联系。
最起码让内外直接联系名不正、言不顺。
这一举同时释放一个强烈信号,皇帝不满皇后。
存了夺嫡、站队心思之人总得掂量掂量。
这一步总算走完。
可以进行下一步的难题——瓦解、拉拢勋贵阶层,为皇帝所用。
走到现在,终于可以将那些册子上呈皇帝御览。
三人都在思索在哪里开这个秘密小会比较合适。
“不如还是在宫里吧,皇上不能轻易出宫,在凤药从前常住的御书房吧。”
由于皇上时不时还常于御书房处理政务。
而且通常是不需要内阁一同商讨的政务,都会放在书房。
他常在那里召见常大人。
凤药几乎都在侧侍奉。
公主又居于奉祖大殿,大家齐聚很方便,也不显眼。
于是定在翌日晚膳后,分别前去。
“长公主晚些过去,常大人先从制度改革切入,我在旁协助,待时机合适,再抛出问题,我会让杏子在暖阁候着,以防万一……”
三人没有初战告捷的喜悦,反而异常沉重。
经过后宫收权一系列操作,几人已都算得上皇帝的心腹,而且志同道合。
都以国家利益为最高利益。
所以不管性别、年纪,其实质算是忘年交的好友。
常宗道更是佩服秦凤药心思之细腻缜密,做事沉着滴水不漏,宠辱不惊的个性。
不再只把她做寻常女子小看了去。
她连御医都想好了,足见对皇帝的关心和了解。
……
第二天,凤药禀报说改制之事有了眉目。
不止后宫改制,对国家制度之不足,常大人也列了条陈,想着一同议一议。
皇上十分轻松愉悦。
收了后宫之权,切断皇后与外臣联系,慢慢前朝政事也会比从前顺手。
晚些时候再设个太丞之职,他便可以卸去更多担子。
站到更高层掌握国家大局。
他穿着常服,精神松弛,难得在脸上见了笑意。
“总算看得到亮了。以前像摸着黑向前走似的。”
“是。皇上的难处臣女一直看在眼中。”
“那就让小桂子传旨,召常大人过来,此事越快越好。”
皇上看凤药并不开心,奇道,“你筹谋许久,咱们君臣相互信任,配合得也好,现在事成你反而不高兴呢?”
凤药勉强笑笑,李瑕做上皇帝以来,日日如拉磨盘上山般艰难。
她了解李瑕励精图治的心思,也知道他十分要强。
今天要呈现的事,是大周最黑暗最丑陋的一面。
其中的丑恶,及官阀勾连的深度绝对超过皇上想象。
这将又是一次沉重打击。
她看向李瑕。
身为皇帝,他没有什么爱好与娱乐。
他不好饮,不好色,不爱珍玩异宝、古董字画。
虽然是皇帝,他的日子过得如苦行僧。
凤药叹口气,想到自己,何尝不是如此。
等到大周兴盛那天……也许就会不同。
不多时,常大人已到。
两人先将后宫怎么设立新部门,各部分管事项讲清楚。
常大人开始分析国家制度的不足。
从富国(税制)、强兵(兵役、兵权掌控、边关管理)、科举教育三方面,说了足足一个半时辰。
说得皇帝连连点头。
这些事务凤药常看折子,也在心底明白七七八八,但常宗道归纳得十分清楚。
漏洞与解决方法都说得明白。
帝心甚悦,拍案叫好,“咱们大周离强国不远了。”
“远没这样简单。”凤药在一边插言。
……
李瑕看常宗道与凤药都面色沉重,奇道,“为什么?这套方法论很实用,利国利民。”
凤药从旁边走到李瑕面前,隔着御案跪下了。
本是坐而论道的常大人也起身,跪在凤药之前。
皇上轻松的表情渐渐消失,看着两个自己最信任的人。
“还有一位忧国忧民的臣子,请皇上许她也一同进来商讨要事。”
“是谁?”皇上一直不知道凤药把长公主也拉入此次筹谋之中。
“那么请皇上先恕臣女隐瞒圣上之罪。”
李瑕点点头,凤药起身走到门外,过了一会儿,带着一人进入书房。
李瑕带着怀疑喊了一声,“皇姐?”
“是。”长公主与凤药一同应声。
长公主回应皇上称呼,凤药回答皇上疑问。
“你们三人经常一起议政?”皇帝脸色不定。
“不敢欺瞒皇上。”凤药跪下把两人怎么闯入常府,常大人刚开始死活不见,长公主如何撒泼耍赖,终于说动常大人叫两人入府。
三人如何结成同盟,愿与皇上一起肃清大周不正之风,等过程说了一遍。
李瑕打消疑虑,听到有趣处笑了起来。
“没想到常大人这个老古板,碰到皇姐也无计可施。”
常宗道连连叹息,“两位巾帼不让须眉啊。”
“那么,你们到底想和朕说什么?”
“皇上……”三人齐齐磕头,等起身,长公主李珺手中多了一本沉甸甸的册子。
册子角儿都被翻得起了卷,看样子已经被阅览多次。
“大周腐坏远超皇上揣测。”长公主小心把那本册子放在御案上。
三人目不转睛盯着李瑕。
他从几人脸上读到紧张,自己也莫名紧张起来。
这册中究竟记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他缓缓翻开第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