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善人再次醒来,半靠在椅上。

    案子不见了,乳娘也不见了,唯有药吊子“咕嘟咕嘟”沸腾着……

    家里日常伺候的丫头在旁边照顾他。

    “饶命……”

    “自然是饶你性命的。”

    阿梨又恢复成天真无害的少女模样。

    “不但饶你,还要你长命百岁。”

    “来人,给咱们尊贵的张大老爷盛碗药膳来。”

    那碗散发着异香的汤端到张善人面前,他上半身探出去,吐了。

    张善人老泪纵横,阿梨一脸不屑,“你若面不改色喝下去,我倒服你是条硬汉。”

    “拿来,本夫人喝。”

    她吹了吹那碗汤,一仰头喝干,“味道还好。”

    甩手将碗扔得远远的,又拿出笔,“写吧,这次再有错、漏!我就不再代替你喝了,我要在这里支起火,让你喝上三天三夜,直到……姓张的娃娃都被你喝光,哈哈……”

    她乐不可支,笑了起来。

    ……

    其实在他晕过去时,那女子被人带走,送到远郊,叫她离了张宅,永远不得回来。

    女人哪敢回头,如升天般的逃走了。

    前头铺垫得太真,张善人想也没想过阿梨只是在玩弄他。

    他被吓破了胆,此时阿梨说什么是什么。

    这家里的情况早被阿梨摸得透透的,连张培善的远亲是谁,住在哪里都摸得一清二楚。

    张善人接过笔,阿梨先将自己写的张家关系图丢给他瞧。

    “有疏漏吗?看清楚。”

    张善人接过纸,冷汗都下来了。

    上面五服内的亲戚全部被记录下来。

    “敢不听话,今天晚上张家就会被灭门,敢少写,一个名字杀一门亲戚,你自己看着办。”

    张善人根本握不住笔,他彻底认输,“喊我家账房先生来。”

    成摞的账本交了出来。

    里头不止大贵族收受贿赂的账目,更多更深的网与黑暗内情都在账册中。

    另外还有各大贵族之间的联系,亲戚关系等。

    平城很多门阀都出了高阶官员,出入将相。

    所以这些账册的份量可想而知。

    阿梨托腮思考怎么处理这些东西,旁边黑衣人轻轻咳嗽一声。

    阿梨看看看外面,天将黎明,时间不多了。

    她对两名随从点点头,将所有账册搬到马车上,一行马车在昼夜交替之时驶离张宅。

    马车上,金玉郎拉下面巾,眼睛里熊熊燃起火焰。

    他太激动,在黑暗中一把抓住阿梨的手,沉声夸赞,“做得好。”

    万承吉回到平城到底晚了一步。

    离开时一切尽在掌握,井井有条,归来时只余一片废墟。

    阿梨只知道万承吉绰号“夜将”,便听从玉郎之命先稳住他。

    这里变了天,他全然不知,还躲在幕后当他的隐身总指挥。

    还不知已被人鸠占鹊巢了。

    ……

    常宗道再次约见了李珺和凤药。

    他仍然不能说服自己,女子可以涉政。

    故而对两人依旧冷脸相待。

    李珺强硬反问,“女子既然可以耕作、生育、掌家、上税、认字,样样都不比男人差,为何就偏不能涉政?”

    “女子地位不提高,大周人口不可能快速增加,杀女婴之风不可能遏制,大人可曾看过婴骨塔?其实该叫女婴冢才对,我不明白,明明没有女子,这个世界只能走向毁灭,为何还要这样压迫女人?”

    “皇上已决定取消人头税,生女娃不必再多交税,连他都有意提高女子地位,大人你又为何非在头脑中设一道障碍?”

    凤药知道“观念”不是一时可以改变,将话题拉回,“还是先议目前最大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