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战战兢兢脱了衣物,只留内衫。

    脱!男人说。

    他只得精赤着站入桶中。

    在他发抖时,感觉到有人贴在自己身后。

    乖,双手扶着桶沿。男人的声音颤抖、兴奋、充满男孩不懂却恐惧的情绪。

    他只能照做。

    男人轻柔地用香夷子为他涂抹腰部以下的皮肤。

    他的手一经接触男孩的皮肤,就如一条蛇缠在身上,叫男孩子从骨缝向外渗着害怕。

    男人侵犯了他。

    男孩流着泪咬牙承受痛苦不敢出声。

    他以为完了可以离开时,男人温柔地帮他清洗、穿衣,一边安慰一边抚摸他。

    然后,让他跪在了自己面前……

    折磨,进行了一夜。

    等男人用轿子送他回时,他已是一滩肉泥淌在轿厢中。

    他方才明白小乐为什么会咬人,也明白为什么堂主要用那样残忍的方法叫小乐死。

    小乐被他毒死的那天,堂主让堂中所有男孩子女孩子都出来看。

    那具不成样子的残破身体,在提醒他们这个世界的残酷。

    不遵规矩的人,只能去死。

    制定规则的人,却在享受规则带来的便利。

    …………

    紫桓眼眶酸涩,他眨眨眼,深深吸了口气,何必又回到这里,又触及伤心事?

    那男孩子不是他,那男孩子早就死了。

    他已是再世为人。

    救他的是个神秘而美丽的女人。

    是她在一众男孩子中一眼看到了他。

    那就是他们幻宗门创立者及门主——

    他们叫她凰夫人。

    ………

    夫人带走了他,问他有什么愿望没有。

    他说,让堂主死。

    夫人哈哈大笑,“你太傻,提这种简单的要求。”

    堂主真的死了,不但死了,夫人还解散了慈心堂。

    紫桓心中的恨没有减轻半分。

    他仍然恨,也不理解为什么那个长得像年画一样好看的小姑娘那么坏?

    他只是吻了她的眼皮一下,她便叫他跳入深渊,万劫不复。

    他们这些人,不比任何人脏,不比任何人差——夫人告诉他。

    他问夫人为何看中自己。

    “你的眼中全是绝望和颓废,还有没被点燃的恨。”凰夫人轻抬起他的下巴,“这样的你是未经雕琢的玉石,我就是那个雕刻匠。”

    凰夫人教他这世界运行的规则。

    大家都在围绕规矩游戏,从事什么不重要,玩转规矩你才能赢。

    永远不要看低自己。去做制定规矩的人。他记住了。

    他经历过无数人,看过太多人的欲望,人脆弱而充满漏洞。

    想通这些事,他既有情又无情,很快成了夫人的左膀右臂。

    他们把惑人的技巧全部归纳总结,创立幻门。

    一个人想有诱惑力,并不是天生而是后来学的。

    你要有面具,你还要会演戏。

    你要按别人的需求去演,儒雅、内敛、霸道、羞涩……

    你给了人家想要的,你就可以拿走你想要的。

    甚至,你可以操纵那个人,如操纵一只傀儡。

    没跟夫人前,他只是个出卖皮肉的下贱胚子。

    跟了夫人,进入幻门,他却是玩弄权贵、高高在上的主子。

    他是玉楼中的隐藏款。

    玉楼人为他起名,“千面郎君”。

    玉楼很多资料没有上交。

    上面记载许多私隐,他们比官家的特务厉害得多。

    因为他们不择手段,身体算什么?只是工具的一种。

    幻门中人不把肉体关系算做出卖,用好了,是种有效的手段。

    他们从不是在卖笑。

    是以他们门中之人不比寻常青楼里的人,有浓重风尘气。

    来玉楼的第一步,就是洗掉身上的风尘味儿。只要思想脱胎换骨,人就会焕然一新。

    他们中很多优秀之人,不论男女超凡脱俗。

    逃走时,只跑出来玉楼中最精英的一批人,其他人随着玉楼一起消失了。

    他与玉楼中另一骨干一同回了京城,来时除了那些资料,没带多少钱。

    他要赤手空拳重回这个伤他至深的地方,打下一片天地。

    这不是他离开后初次回来。

    他回来过一次,为了那个年画娃娃——

    他一直放不下、解不开那一夜发生的事。

    那天晚上,他人生的转折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他一定要弄清楚,不然这将是他至死都解不开的心结。

    好在那户人家家境只是殷实,国家动荡,人民不安,他家很快没落了。

    仆人只余两个,田地卖掉不少。

    最后漂亮的年画娃娃定亲订给一户土地主。

    这些年他一直在等。

    他身在玉楼,消息比一般百姓灵通得多。

    早就预道政局不好时,多数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

    她要出嫁的那天,地主家小气,请了一队唢呐,一头毛驴就要把一身红衣的她带走。

    他带着玉楼的杀手等在她出嫁的路上。

    甚至不必隐藏。

    他抓到她,拉下她的红盖头,她没认出他来。

    谁能记住一个下人领养的儿子呢。

    见是个玉树临风的男人抓了自己,年画娃娃红着眼圈求他放了自己。

    “你愿意付出何等代价?”他反问。

    “我夫家可出田产,大王想要几亩地?折成银子给你。”

    她还像小时候一样,雪肤花颜。

    他笑了,“我要你。”

    那张漂亮的脸上出现他在玉楼中未曾见过的神色,是决绝,玉楼中人从不会有这样的表情。

    他们的信仰是——命最重,像根草一样活下去。

    这种必死的决绝,谁也不会有。

    她说,“求大王,我现在就去死,没了清白,女儿家无法在夫家立足。”

    他看着她,眼中没有怜悯。

    他将她双手绑起,一手搂定她身子,一手顺着嫁衣摸入衣中。

    她和他想的一样柔软滑腻。

    眼泪顺着她紧闭的眼睛向下淌,他放开了她。

    之后,在她的愕然中解开绳索。

    “我只摸了你一把,你只要什么都别说,回夫家,仍然可以清白为人。”

    新娘子惊恐又茫然,他伸手打乱她的发髻,对她说,“走吧。”

    接亲的队伍早乱了,逃得七零八落。

    她自己走了几个时辰,吃喜酒的人散尽,她才走回去。

    没人相信她的清白。

    新郎气愤之下粗暴占有了她,发现她的确是清白的。

    然而,过了月余,她还是用一尺白绫了断了自己。

    明明一个人是清白的,所有人都说她不清白。

    那她究竟是清白还是不清白呢?

    她的尸体在门框上摇晃着。

    小时候他推着她荡秋千,看着她洒落一地笑声,现在她的魂魄在门框上荡悠悠。

    一生草草落幕。

    她是独女,她死了家也散了,紫桓从孤独的老两口手里买过房子。

    他问当初那个差点要打死他的女人,“你记得门房曾经有个养子吗?”

    女人眼神迷茫,除了一片空洞什么也没有。

    他的人生因为这样的两人完全改变了。

    人生如此荒凉、虚无、滑稽、前途未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