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心中暗想,等求过皇上,回来便回信,定要把这些话写入信里回给归山。
皇上没有马上见她,他在含元殿处理政务,叫凤药带公主到书房等着。
凤药在前,公主跟在身后,心事重重。
“御侍姑姑。”公主突然郑重喊了凤药一声。
凤药诧异地停下脚步,回首望向公主。
公主也站住,向着凤药行个了平礼!
这一生,她只向长辈行过礼,这是头一次,向一个女官低下了头。
“往日,是本宫对不住凤姑姑。在此给你赔罪了。”
凤药想伸过手去虚扶,公主躲了一下,将礼行完。
“想问问姑姑,皇上对归山之事什么看法?”
公主理智回归,皇上最忌讳什么,她比谁都清楚。
她一生都混在皇宫中,就是闻也闻会了。
居功!
一旦居功,便犯了皇帝的大忌,离死不远了。
李瑕登基,虽她有大功,也不敢再提。
诏书,她绝不认是自己所书。
所以,此刻求皇上,就得放低了姿态。
打牧之死后,她想通许多事情。
也觉自己从前的行为,如被鬼附身一般。
凤药自然懂得,微笑道,“待会儿见了皇上再说吧。”
“战报送来,皇上并未发怒。臣女言尽于此,不敢多说。”
公主略放下心,她不怎么了解皇上,却知道凤药这人很稳妥。
凤药说皇上不发怒,就是暗示自己,他真的没生气,而不是“看上去”没生气。
等了半个时辰,皇上迈着轻快步伐走入书房。
“给皇上请安。”公主不等皇上说话赶紧行礼。
李瑕瞥了凤药一眼,把目光转向公主,诧异一段时日不见,这个京城第一泼辣的女人怎么就变了性子?
“皇姐,你可是对朕有恩的人呐。帮了朕不止一次。”皇上的话意味深长。
“皇上天命所归,与皇姐没有关系。”公主笃定回答。
“那你也是朕的姐姐,不必行此大礼。”
“礼仪伦常,李珺不敢忘,见了皇帝都不行礼,哪里还有敬畏?”
李瑕哈哈一笑,指了椅子要长公主坐下说话。
“姐姐是为归大人而来吧。他这事不好办啊。”
听皇上这么说,李珺长出口气反而放下心。
不好办,就是还能办。
皇上若说“办不了”就真的难了。
“皇姐大约不知,当时归大人要走,朕劝过。他铁了心要到北边。”
“是。”公主低头顺从回答。
见连一向泼辣的长公主也向自己低了头,李瑕心中一阵爽快。
头天夜间收了战报,他本以为皇姐定要找自己大吵大闹。
“皇姐有什么话,尽管说。”
公主跪下道,“求皇上让归山回来吧,姐姐不能没有他。”
“你先起来。”皇上示意凤药扶起李珺。
“公主别急,慢慢说。”凤药安抚她。
公主擦擦泪,整了衣衫坐下。
皇上在等第二封军报。
粮食与药品是诱敌之饵料。
里头下了剧毒。
这个办法还是搜到太后宫中毒药带来的灵感。
一个针尖的毒便可造成那么大的伤害。
凤药提出设想,皇上与之两人商量好,发密信给主将徐忠。
送粮的归山完全不晓得。
连曹满与徐乾也不知道。
只有这样,蒙古骑兵才会在饥饿与犹豫中放下戒备。
此前徐忠故意放跑了细作,那人认得归山,知道他是朝廷重臣。
也知道徐忠他们会在何时从哪条线路送粮。
他们实在太饿了,铁打的汉子也经不起三天不吃饭。
那不是铁骑兵,那是一群饿狼。
前头对阵,他们已然吃了大亏,伤兵无药,好兵无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