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快速匀了面,草草敷上脂粉,没用口脂,找了身素色衣衫穿好。

    除了眼睛红肿,看不出刚刚还在痛彻心扉,歇斯底里。

    马车已备好,她也不要人陪。

    自己打起伞,惊得小宫女忙跪在一边,一个劲认错,以为自己哪里惹到公主,才让她不开心不叫自己伺候。

    “别怕,起来吧,我就是想一人进宫而已。”她没有往日的疾言厉色。

    提着裙子走下台阶,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回头对归山说,“你饿了自己传饭,小厨房随时可以做。”

    “今天,谢谢你做的一切。”

    看着公主决绝离开的背影,归山感觉她哪里和上次见面不一样了。

    她求见父皇时,大臣们已散去。

    青连说是人多不利于皇上康复。

    九皇子让群臣先退朝,由他亲护卫父皇。

    大家都放心这个刚刚上位的少年皇子,禁宫防卫没有比他更上心更合适的人。

    他不会偏心任何一个哥哥,反正和谁都同样没交情。

    也不会起了自己坐皇位的心思。

    大家散去。公主站在殿外说要见九皇弟。

    公主注视着这个与自己差不多平头的少年,他气质沉静,眼中有种不容任何人小视自己的凌厉。

    大约因为受了太多白眼,这种戒备并没有因为突然的封王而减少。

    他简单行了礼,一只手扶在腰刀上直接问,“公主来此有何事?”

    “你该当称我一声皇姐。”公主放软声音。

    她有些悲伤地一笑,“按理我们是骨肉至亲,我身为长姐只知道荒唐放纵,从未关心过自己的弟弟,是姐姐做的不对。”

    “这些年,你受了不少苦吧。”

    她温柔而怜悯的看着眼前已长成少年的九弟。

    她对这个弟弟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方孩童期。

    那时他走起路来摇摇摆摆,像只小鸭子。

    九皇子顶讨厌别人提及成长时的狼狈。

    可是眼前这个眼睛里藏着无尽忧伤的曼妙女子,让他讨厌不起来。

    “我想看看咱们的父亲,他醒了吗?”

    “我很怕他生气而加罪于牧之。”

    她别开脸,不想让九皇子看到自己快要流泪的模样。

    九皇子被打动了,故意说,“常公子破坏和谈,父皇不会原谅他。”

    他从牧之自焚起就在考虑,怎么才能向皇上进言,别降罪于牧之。

    虽然他接触自己的父亲时日不多,也有些感觉到自己父皇的为人与行事被激怒时会很极端。

    父皇定要降罪给牧之,搞不好还要连带常家人一起受罚。

    文死谏,的确是文臣最烈性忠心的死法,却说明国君昏聩无能。

    这是皇上最短的短处,最痛的地方,被人戳中,怎么能不怒。

    罚得厉害不厉害,就要看皇上心情了。

    他想说却不知怎么才能说服皇上,又不牵连自身。

    毕竟以九皇子在皇上心中的位置,痛批龙鳞只会适得其反。

    事情至此,应该不会和谈了吧。

    这么大的事,倭人肯定也会听闻。

    使者用这么激烈的方式死谏,坚持和谈,等同于叛国了呀。

    雨水打在伞檐上,连成珠串,伞外与伞内被隔绝为两个世界。

    公主回过头,炽热的目光打在九皇子脸上,“你真这么想?”

    她态度突然变得疏离,“你还小不懂和谈对大周的耻辱,我不怪你,只求让我见见父皇。”

    “你若不允,别怪我不气。”

    九皇子心下有些佩服这个从不知畏惧为何物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