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王接到家中通知,急匆匆赶回来,带回了宫中太医。

    云之喝下催产的药剂,直到第二天天微亮,云之只有出气的力,嗓子喊哑了,终于生出一个女娃。

    她疲劳过度,睡过去,姥姥将孩子清理干净,包起来,到外间给王爷报喜。

    同时低声在王爷耳朵边道,“王妃下体撕裂,需养将,请王爷知晓。”

    乳娘接过婴儿,自去照顾。

    王爷大赏王府下人,他高兴不起来,自云之有孕,他一直期待云之能一举得男。

    这将会是皇上的第一个皇孙,谁知道皇上会不会因为有了皇孙在传位之时,给他李琮加个几分?

    现在是完全不可能了,看来他还得再努力,为皇室开枝散叶多用心。

    听说四哥府上有个小妾也有了身孕,不知真假,若他先得子,自己又陷入被动了。

    所以他只是瞧了瞧自己的女儿,并没多上心。

    孩子,自己会有很多,最重要的是早点生下男孩儿,为夺嫡增加砝码。

    凤药得知云之生了个女儿,为她开心,也为她遗憾。

    若得个男孩,小姐能放下心了。

    生育之苦,凤药没见过,但她也耳闻一二。

    云之让人请凤药过来,凤药拖着疲惫的身子,一进房看到小姐同样惨白的脸,两人相视一笑。

    她坐在云之身边,云之拉过她的手,还没说话,眼泪流了出来。

    “没想到做娘,这样难。”

    凤药拍拍她的手,“听说女子第一胎一向辛苦,你这是从鬼门关走了趟回来了,命这么大,福气还在后头,别哭了。”

    “再生不会这么疼了吧。”云之轻声呢喃着,“做女子实在太辛苦。”

    下人端来汤药,凤药接过来,一股子怪味儿直冲脑壳,“什么药,这么难闻。快拿些蜜饯来。”

    “这是回奶药。”云之接过来,一点没犹豫,一饮而尽。

    见凤药诧异地看着自己,她一笑,“生过孩子,你就知道这点苦不算什么。”

    “经历过生育,女人才会真正长大。”

    凤药拿了蜜饯喂她一块,她眼里没有做母亲的欢喜,反而全是迷茫,“我再想要孩子,最快也得等一年。”

    “你闻闻这房间里的气味,一股子腥气。”

    虽然屋里点了香,的确掺杂着一股怪味儿。

    “生产过后,身体要排出很多秽物,所以有怪味。”

    她靠在枕上,“这还是王府,真不知道普通人家的女子,要受什么样的苦,自己喂养孩子,还得劳作。”

    “你可好些了,那女人如此待你,心肠当真歹毒。”

    凤药摇头,“各为各的利益,她想杀我不奇怪。”

    “你可想好办法应付了吗?这次是哥哥救的你?”

    李琮是第二天早上才接到凤药被公主带走的消息,那时候凤药已经被牧之安排在他家后院了。

    若不是牧之得到消息快些,凤药大约已经凉了。

    这次真正救了凤药的,其实是贵妃。

    胭脂知道凤药被公主带走,心知大事不好,她知道李琮与公主不对付,通知李琮未必有用。

    便直接到紫兰殿跪求贵妃,快通知牧之。

    贵妃自然知道牧之与公主那点首尾,倒也佩服胭脂脑子转得快。

    她当然有办法马上送信给牧之。

    所以牧之才能用最快速度去公主府。

    在凤药昏迷之前将她从冰水中捞出。

    但凤药才是李琮真正放在宫里的内线,这件事瞒不住贵妃。

    她点头,宫宴上见过一次,那丫头的确机灵。

    更想不到的是自己的儿子,竟然心机这么深,那天的事,连她都以为是偶然。

    没想到是儿子特意安排的,想在皇帝身边布个眼线。

    她不得不顺手再帮凤药一把。

    皇上几日不见凤药,只觉事事不顺手。

    午后茶点,膳房净送些他不爱吃的。

    上次凤药给他喝的茶,不知是何茶叶,寻遍宫中,无人识得。

    他只得先作罢。

    贵妃带了自己厨房的小点心来请安。

    在书房看到云砚故意问,“那个机灵丫头呢?”

    “哼。”

    “皇上不知道她在哪吧,妾身却知道。”

    “不在公主府还能在哪?”

    “在六皇子府上,那可怜丫头几乎没死掉。”

    贵妃做出一副慈悲模样,“可怜她爹娘,不知要多伤心。”

    皇上放下笔,皱着眉问,“怎么回事,你知道什么,快说。”

    贵妃犹豫着,“唉,你也知道公主闹起来也没轻重也不顾人,她把那丫头弄回府里,扔进冰水里泡了一个时辰。”

    “臣妾斗胆,请了常家大公子去公主府要人,听说费了好一番功夫才把人带走。”

    “可怜见烧得不省人事,差一点死在冰水箱里。”

    “你怎么消息如此灵通?”

    “也是那丫头应该命大,那日我馋点心,要我的宫女来要点心方子。刚好碰到公主带走了那丫头。”

    “前段时间凤药得罪过皇后,谁不知道,给公主带走能有好事?”

    “一个女孩子进宫为婢本就可怜,臣妾怕她有个好歹才传了消息去看看。”

    皇上气得脸色青白变幻,是他允许公主带走凤药的,不好当着贵妃发脾气。

    贵妃见自己的刁状告到皇上心底,便起身告辞了。

    只要皇上听进去那句,“公主闹起来不顾人”就可以了。

    “不顾人”两层意思,不顾被闹的人,对凤药无怜悯之心。

    不管被闹的是谁的人,对皇上无敬畏之心。

    皇上自然听得懂。

    这次皇上没有发火,忍下来了,下次他还忍,贵妃不相信他能忍耐多少次被人挑衅皇权。

    一个皇上,连下人都护不住,约束不住自己亲女儿。

    滑天下之大稽。

    皇上看起来神色淡然,好似早就知道此事,他只是不愿在别人面前失态。

    两人到底做了多年夫妻,贵妃知道皇上心底是在意的。

    他最在意的便是他人对其权利的挑衅,哪怕这人是亲生女儿。

    哪怕公主的存心并非要挑战父皇的权利,而只是想为母亲出口气。

    贵妃得意之极,步履轻快回紫兰殿,连车都懒得乘。

    凤药还不知道因为自己离开,上演一场暗地里的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