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婶娘便是常府被拿下那夜,触柱而亡的三房正头夫人。

    青连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手中摇着扇子,看着牧之,“那你定是答应那妖女什么条件喽?”

    牧之示意凤药出去,关上门后正色道,“今天你我并未见过面,若有一句半句闲话传出去,我是不认的。”

    “自然。”

    “我的确答应那人助他上位,不如此他不会放过我家人。”

    “但我也知道,那位不是可扶之主。”

    常牧之坐下来,边思量边说,“此时若要自保,还需好好谋划。”

    “你知道他是何为人就好,我只怕你拿错了主意。以为扶他上位你家就可继续飞黄腾达。”

    两人互看一眼,都明白,真正的夺嫡大战已经开始了。

    等道别时,青连心中清楚最起码,常家还在观望,并没打算保哪位皇子上位。

    常家三位爷身居要职,是夺嫡重要砝码,他要将此事赶紧告诉金玉郎。

    他甚至比常牧之看得清楚,但不忍心道破。

    其实,牧之的牺牲完全没必要,即便不与公主苟且,常家也不可能获罪,被放出来,官复原职,只是时间问题。

    常家没罪,坐在龙椅上的皇上,比谁都清楚。

    他不开金口,常家死不了。

    他们服侍的这位主子,对外昏聩不堪,内斗起来,比谁都都看得清。

    博弈才刚开始,他握紧拳头,又松开,换上一副笑面孔,叫道,“秦小哥儿,陪爷出去走走。”

    他拉着凤药去瞧地皮。

    那块地非常之大,百十亩是有的,背靠青山,东临湖水,位置极佳。

    凤药咂着嘴,心里算了算,地虽不贵,可建造下来,万把两银子跟本不够看。

    凤药不傻,她叉着腰质问青连,“说吧,还有什么瞒着我的,怪不得叫做玉楼春景园,原是看中这么大的地。”

    青连表情怪异,高兴中夹着一丝恐惧,接着又出现无奈和酸楚。

    “我告诉你,再过段时间,这地皮压根用不了什么钱就能拿下。”

    他面部有些扭曲,“甚至可以不要钱。”

    凤药诧异极了,知道这人虽然看起来大大咧咧,但从不乱说话,是个极靠谱之人,心知必有原因。

    “各地方官府粮官上报,存粮见底了。”

    凤药愣着,她一时并不明白其中含义。

    青连解释道,“旱情刚解,大家都能种地了,可是新粮出来还得大半年,官府要慢慢放粮来平衡供需。现在连官府都没粮可放……”

    粮要大涨!更可怕的是,有钱也买不来粮。

    凤药惊慌了,她不想再饿肚子,现在连官府都没了粮,可怎么办?

    “现在官府都停了出粮,先要保住士绅阶层用粮,老百姓只管自生自灭了。”

    凤药有点明白为什么青连要选青石镇,这里有山有水,就算没了粮,靠山吃山,靠水吃水。

    有了吃的,百姓只要能过得去,就不会造乱。

    做生意就怕时局动荡,也喜欢时局动荡。

    占了这里,既落了安稳,又吃到动荡的利。

    青连一脸苦涩,“凤药,你知道我为何不拦着你舍粥吗?”

    凤药反问,“是我太执拗吗?”

    青连摇头,苦笑道,“我又不是畜生,瞧着小孩子嗷嗷待哺,母亲死于饥寒,心中会好受么?”

    “建这园子,我想光明正大买下他的地皮。但局势我看在眼里了,多给他几两银子,他也好不到哪去。”

    凤药压根想不出最坏的结果,她没经历过,也没读过史书。

    青连却知道,这地皮再过段时间一两不值。

    地价最贱的时候,一亩地只要三斗米,或一百个大钱,跌了不止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