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药不敢往深处再想下去,只觉细思极恐。夫人谋划深远非她所能及。

    常家三房男人,只有任族长的大老爷只娶一房正头夫人。

    她原以为是老爷在乎官声或是与夫人情深如斯。此时看来,却是夫人手腕了得。

    接下来该有一番清静日子,凤药难得哼起小曲来。

    此时她想,是时候教训一下那该死的寡妇了。

    在一堆麻烦里,春光真正笼罩了小院,鸡与猪疯长。

    王二他妈早起推开门,闻到一股奇臭,她左右瞧瞧,院子里干干净净。

    向前几步,推开大门,臭气扑面而至——自家门上,门前的地上被人用粪水泼得到处都是。

    她家与其他几家邻居隔着几步路,独有她家被泼了粪。

    心知自己儿子得罪的人太多,她叫骂几句,根本没人理她。

    只得悻悻收拾干净,然而,第二天,又如此。

    第三天,仍是这样。

    第三天夜里,她干坐一夜,竖着耳朵,想抓个现行,却白坐一夜。

    她不知道,那天夜里,凤药、胭脂和云之在家烤肉,凤药还向大牛打了些米酒,三人喝着廉价的酒,豪放地在院子里吃着烤肉,黑风在一边欢快地绕着圈子跑。

    鸡开始下蛋,还抱了窝,小猪见风长,上膘上得喜人。

    春天的夜风吹着几人被火光映红的脸,好个静谧的夜,犹如岁月静好已经降临。

    一直喝至玉轮东升,云之已不胜酒力,被胭脂背至阁楼。凤药听着胭脂回到自己厢房,不多时便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小院里的一切都睡着了,连黑风也趴在地上小憩。

    她躺到了自己的小床上闭起双目,待想到那寡妇早起看到门口粪水时的表情,嘴角忍不住挂上一丝微笑。

    此时只听黑风突然叫起来,接着传来很轻的扣门声,夹在狗吠声中,不细听便错过了。

    她机警地起身披起衣服,喝住黑风,走到门口,歪着脑袋,又传来三声轻叩。

    “哪位?”

    “凤药,常牧之。”

    她心中惊骇如掀起滔天大浪,“露馅了”三个字突然出现在脑海中。

    怎么会有人知道凤药这个名字,还冒充常家大公子之名来试探她?

    是王二?还是常家死敌?

    “开门细说。”门外的声音温润谦和,是许久没听过的语调。

    “没有这个人,我也不认得常牧之。”凤药隔了门低低回答。

    那人从门缝中塞进一团东西,她捏着一角,拉进来只看了一眼,便打开了门。

    门外站着一个高大的男人,身披斗篷,脸部隐在篷帽中,见门开,他侧身进来,反手锁上大门。

    大踏步走入亮着烛火的小屋。

    凤药跟着进来,手中拿着一方手帕。

    那夜,她跳到大公子怀中,用这方帕子包着芙蓉糕,帕子上精心绣着一朵芍药。

    大公子去了斗篷,回身将那方手帕又拿走,顺手塞入袖笼中。

    他身上散发着幽香,穿着琉璃蓝的雨花锦袍,配石青腰带,露出雪白内襟领,头发束起,深邃的眼睛盯着凤药。

    那颗绯色泪痣在烛光下越发妖艳,衬得他眼如含情,目若游丝。

    一个男人,长成这样,也太标致了些。凤药腹诽。

    “她好吗?我想看她一眼。”牧之开口问。

    凤药肚子里一团气愤,看他样子,过得相当不错,还能漏夜来访,该是有手段的。

    怎么将自己与云之扔到这破地方,问也不问,直至今日才来相访。

    “我时间有限,好不容易抽空跑出来的。”牧之仿佛看出凤药心思,略解释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