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三章不会有好下场
“路易穆勒先生把它给了我。”
半脸人瞪大了他唯一的一只眼睛，惊讶得不得了，然后笑了：“那个铁石心肠的老顽固怎么肯把它交给你。”
“我拿他想要的东西跟他做了交易。”
“他还有想要的东西？”
“谁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关键是你能不能找到。”
“那你猜我想要啥？”
“宁静的生活。”
“那你为啥要来搅和我的宁静呢？”
“只有把事情都捋顺了，才能真正得到宁静。”
“嗯，你说得有道理。”半脸人沉思了一会儿说，“好吧，你说服我了。”
“你亲眼看过它的运作吗？”赵驰问。
半脸人的眼睛望向了某个遥远的地方，眼神越来越亮，声音微微颤抖着：“对，我亲眼看到了。”
他好像进入了另一个世界，没人说话，没人打扰他，他就这么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她穿着一条白色裙子，头发编成了大辫子，戴着帽子，撑着阳伞，脖子上的围巾随风飘扬，真是美极了。
他正在给她画画，阳光正好，他们俩都很安静，一切都那么美好。后来，不知道为啥他们吵起来了，她走了，他就追了上去。
后来他们和好了，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她继续给他当模特，他继续画她。”半脸人的半张脸上流露出了一丝温柔，“知道我看到的是什么吗？”
赵驰没吱声，我用中文嘀咕了一句：“撑阳伞的女人。他一辈子就给一个女人画肖像，他所有的画里都是她。”
赵驰和半脸人都盯着我，赵驰把我的话翻译成了法语，半脸人笑了，一边温柔，一边狰狞，可能是因为看惯了吧，我竟然觉得这张脸挺协调的。
“我看到的就是这样，过去的场景在那儿重现了，在那位了不起的艺术家曾经住过的地方。艾蒂跟我说他能做到的时候，我觉得他疯了，大家也都觉得他疯了，而且害怕他能做的事情。
特别是，艾蒂说他看到了耶稣是怎么被钉十字架的。不是所有的发现都能被人们接受，有些历史就应该永远尘封，不应该被翻出来，应该让它沉底。”
“艾蒂是怎么做到重现的？当时是什么条件？比如说，天气怎么样？”赵驰问。
“晴朗得很，一片云彩都没有，空气特别新鲜。”
“我看到Chronovisor上有个碎掉的屏幕，是在那个屏幕上重现的吗？”
“屏幕？不，我不记得有屏幕。就是在那儿重现的，就在我们眼前，就像他们真的在那儿一样，我们就这么看着他们。”
“你确定吗？”
“当然。”半脸人非常肯定地回答，眼神里有点不满，“他们的影子就像真人一样出现在我们眼前，就是我们摸不到他们，他们是光。”
“耶稣受难的情景你看到了吗？”
“没看到。教会说他是胡说八道，但是当艾蒂说他可以再次重现的时候，那些人又怕了。艾蒂是被谋杀的，被迫做了忏悔。
所有跟这件事有关、看过的人全都死了，只有我还活着，成了这副鬼样子。Chronovisor是个不吉利的东西，接近它的人都不会有好下场。”
“为什么哈雅丝酒窖没事呢？”
“这真是个谜。”半脸人诡异一笑。
从半脸人住的小楼出来，走在回去的路上，我问赵驰：“你怎么找到他的？这家伙说不定是个骗子，能活到现在，他得多大岁数了？可他那半张脸看起来不像那么老啊。”
赵驰低着头往前走，一句话也不说。我心想，他能看出的问题，赵医生肯定也心里有数，至于他心里怎么打算，那就没人知道了。
晚上，回到宾馆豪华的套房里，赵驰倒了两杯红酒，是从哈雅丝酒窖来的酒，递给我一杯，自己也拿了一杯。
他晃着手里的酒杯对我说：“我给你讲个故事。”
我点头：“嗯。”
“想象一下，有个游戏叫‘宇宙开拓者’，在里面玩家可以从零开始建起自己的乡村、小镇、城市，甚至整个星球、星系。你可以选择当个小地方的镇长，或者成为整个宇宙的老大。”
“有个玩家，开着游戏配给的小破船，随机降落在一个荒凉的小岛上。他开始一点点建设自己的地盘，从一个小部落五十号人，慢慢壮大成五百人的大村子。
半个月后，他的地盘已经有两万人了，于是他开始建港口，搞船队，准备扬帆远航。”
“他对自己取得的成绩挺自豪的，三个月后，他的船队跨越大洋，在一个港口停泊。在那里，他看到了巨型战舰和繁忙的货运船队，还有那些直插云霄的高楼大厦，那是一座拥有二十万人的现代化大都市。”
“他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发展起来的小岛，在这里简直就像是蚂蚁碰上了巨人。不过，他和这座城市的主人建立了友好关系，还经常会有商船来小岛送货。
这位朋友野心勃勃，告诉小岛的主人，他正准备发展自己的空中战舰，打算去征服附近的一个富饶星球。”
“然而，有一天，小岛的主人和他的朋友失去了联系，没有任何预兆，就断了音讯。小岛的主人等了很久也没消息，就带着自己的船队前往那片大陆找他的朋友。”
“到了那边，小岛的主人惊呆了，他看到的是一片废墟，那个曾经繁华的地方变成一个大坑，所有的辉煌都不见了。”
“后来，小岛的主人听说了一个消息，说是有个星系的霸主在准备跨星系大战，集结部队时，一艘旗舰操作失误，导致整个舰队误射，就这么毁掉了他朋友的文明。”
“赵驰最后总结了一句：‘在蚂蚁眼里是神的存在，在神眼里不过是蚂蚁罢了，这就是宇宙。’”
我说：“这故事确实挺震撼的，但你想说什么呢？你想当神？”
赵驰看着我：“虽然我觉得这世上比我聪明的人没几个，跟我一样聪明的也就一两只手数得过来……”
“你这也太自信了吧，赵医生。”
赵驰接着说：“但神不需要有多聪明，神就是有那种无人能敌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