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家破人亡了。
她说这话的时候,喝下去的敌敌畏已经起了反应,顺着嘴角吐白色的沫子。
一直涣散的薛东来像是这才反应过来,他连滚带爬的起来,抱着齐春梅喊,“妈,妈,你等着,我带你去医院。”
“我们去医院。”
他在颤抖。
浑身都在颤抖。
齐春梅挤出一抹笑,脸色苍白如纸,“妈活不下去了,东来。”
“你还没答应妈。”
她抬手想摸薛东来的脸,但是却抬不起来了,她只是目光不舍地看着自己唯一的儿子,“东来,不要喜欢陈——”美娜了好不好?
她还没说完,手就掉落下去。
薛东来浑身一震,喊,“妈,妈,我答应你,你要我做什么我都答应你。”
他抱着齐春梅就站起来,往外冲,“你在坚持下,妈我带你去医院。”
薛东来像是一头困兽一样,抱着齐春梅就往外冲。
而之前一直和他针锋相的赵向锋,看到这一幕,他皱眉半晌说,“上我车。”
这话一落。
薛东来猛地一震,回头去看他。
“上不上?”
赵向锋神色冷峻地问了一句。
薛东来张了张嘴,嗓子像是堵了棉花一样,半晌,他才憋出两个字,“谢谢。”
赵向锋没说话,领着他一路跑到了车子旁边,在拉开车门的那一瞬间,他说,“你得庆幸,我是人民子弟兵。”
但凡他不是军人。
今儿的他都不会让他抱着齐春梅上车。
穿着一身军装,他是军人,他要保护身后的人。
脱了一身军装,他是赵向锋,但是他身后的人,他还是要护。
薛东来在最后关头放陈美娜离开。
他便在薛东来最为紧要的关头,帮他一次。
错归错。
恩归恩。
一码归一码。
“怎么了?”
陈美娜从后面跑了过来,眼看着赵向锋和薛东来,都急吼吼的上了车子。
赵向锋开了车门,上了驾驶座上,“齐春梅服毒了,我送她去医院。”
他脸上带着几分歉意,“美娜,抱歉,可能要你等等我。”
毕竟,性命攸关。
陈美娜不是是非不分。
“我知道,那你早点回来。”
她看向坐在后面驾驶座上的薛东来,薛东来面无血色的抱着齐春梅。
这是他第一次。
在有陈美娜的地方,却没有看到对方。
陈美娜抿了嘴,收回目光,朝着赵向锋说,“一路平安。”
车子一路疾驰,从杏花胡同到医院,平日要半个小时的路程,在这种时候,赵向锋开车十分钟就到了。
下车后。
薛东来抱着齐春梅一路朝着急救室狂奔,“大夫,大夫,大夫。”
他这一副癫狂的样子,顿时让医院被吓出了一个通道。
“病患抱过来。”
大夫接过齐春梅,“喝了什么?”
他们对于这种情况,似乎不意外,因为这年头医院经常会接收到这种服毒的病患。
喝了什么?
薛东来脑袋一片空白。
还是旁边的赵向锋说,“敌敌畏。”
大夫一边用着手电筒扒开齐春梅的眼皮子,一边问,“喝了多少?”
薛东来脸色发白的摇头。
赵向锋则是回忆起来,“应该喝了大半瓶。”
“一口气喝下去,没抢赢。”
大夫翻完齐春梅的眼皮子,又打开嘴巴看了下,最后,才把手放在齐春梅的鼻子下面。
探了下鼻息。
“没有呼吸了。”
这话一落,薛东来一屁股跌落在地,满身狼狈,“大夫,我有钱,我有很多钱,你帮我救救救她。”
大夫把耳朵贴在齐春梅的心脏处,听了下,又取出听诊器按上去,好半晌才说,“也没有心跳了。”
“若是真想试下,就喂点肥皂水进去,实在不行喂点粪水进去,看她能吐出来多少,能吐出来的多,就捡一条命,吐出来的少,那就——”
薛东来不说话。
赵向锋问,“不能送进去抢救洗胃吗?”
其实,按照齐春梅喝下去的时间,到现在还不超过半个小时。
“最浓度的敌敌畏,就算是洗胃了,那毒药也腐蚀了胃部,肝脏,接着就是全身。”
“这种就算是洗胃,也救不回来。”
“有些东西喝下去就是喝下去了,华佗在世也救不了。”
这是给齐春梅下了死亡通知书。
薛东来抱着齐春梅几近乎凉透的身体,神色木然,“我答应你了。”
他大吼,泪流满面,“我答应你了,我不喜欢陈美娜了。”
“你活过来。”
母亲在世的时候。
他不觉得母亲有多重要。
但是母亲离开之后。
他才骤然惊觉自己过去的无数个日夜里面,哭也好,笑也好,难过也好,开心也好。
他所有的一切都和母亲齐春梅有关。
可惜,不管薛东来怎么说,齐春梅都不会在回答他了。
她是服毒走的。
眼角和嘴角的位置,都带着乌青和血渍。
看着有些渗人,但是薛东来却像是没反应一样。
大夫摇摇头,“把他们带走吧。”
“凭什么让我走?”
薛东来一下子发疯了一样,对着抢救室内的仪器,就开始一阵砸,“我让你救她,我让你救她,你没听见吗?”
几乎一瞬间,场面就乱了起来。
“保卫科,保卫科上来,有个病人家属在发疯。”
医院对于这种事情,似乎见的也不少。
连带着处理的流程,都是极为丝滑,从薛东来进来,在到他被送出去,不过十分钟而已。
被赶出了医院。
薛东来抱着齐春梅坐在马路牙子上,不少人经过的时候,都像是看神经病一样看着他们。
赵向锋捏了捏眉头,借着医院办公室的电话,打了一个打到了大杂院去。
等陈美娜听完这些,她也懵了下,她找到苗银花。
“妈,齐春梅、齐春梅服毒了,这会薛东来抱着她的尸体在医院。”
她似乎不知道该如何组织措词了,“薛家还有人在家吗?”
苗银花听到了,她愣了下,“齐春梅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