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青雉闻声愣了下,不解的看向许知。
可还是晚了,老人突然推开牵着的孙女儿,抽出一直藏在口袋的右手,手心里攥着的,是把有些生锈的美工刀。
许知倒吸口冷气,上前一步,低声安抚:“您先把刀放下,有什么隐情您都可以告诉我,我一定帮您解决。”
她话音刚落,就听外面传来一阵喧嚣声。
记者们不知道怎么进来了,嗅着蜜的蜂群一般往这边涌来。
“谁把记者放进来了!”萧萧骂了一声,立刻反应,“快,拦住他们,不能让他们拍到。”
在场的人并不多,大多是公关部的人,人均只有嘴皮子能用,加上黎青雉也只勉强拦了几秒,就被撞开。
老人看到记者,眼底却亮起了光,她转向怔然的孙女:“奶奶没本事,只能用这样的法子帮你爸爸讨回公道,以后你一个人要好好的生活。”
许知猜到她想干什么,脑内轰的一声,什么都顾不得冲了上去。
在老人举起美工刀之前,紧紧抓住刀刃。
掌心处传来尖锐的刺痛感,她只微皱了细眉,继而看向震惊的老人,浅浅扯唇,“没有什么比亲人在身边更重要。”
爸爸去世那年。
顾家人拿着赔偿金出现在她面前,可她始终无法理解这笔钱为什么能从她身边换走最亲的亲人。
如果能让她选择的话,再多的钱,也比不上亲人的陪伴。
许知的眼眶发红,跟前的老人仿佛变成了父亲的模样:“您怎么舍得留她一个人?她还那么小……”
老人嘴唇无声的颤抖起来,眼睛也红的厉害。
许知扫了一眼已经快到近前的记者,用另一只干净的手扶住老人的胳膊:“把刀给我好不好?我向您保证,一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老人无声的张张口,没有说话,但任凭许知抽走了她手中的美工刀。
许知松了口气,立刻脱下大衣披在女孩儿的头上避免被记者拍到,继而转身挡在一老一小面前:“你们先走。”
老人看着许知单薄的背影,哑声道了声谢,才牵着孙女儿快步离开。
“各位媒体朋友请留步。”许知面不改色的横在一众媒体前,“我是这里的负责人,有什么问题你们可以问我。”
常年跟顾易深绯闻的记者们都知道许知是顾家人见状倒也给面子的停了下来。
镜头和闪光灯纷纷怼到许知的面前,记者的问题一个接着一个,吵得她脑袋一涨一涨的疼。
她挑了几个不那么重要的问题打太极,等萧萧领着保安赶了过来。
记者们终于被拦下,带走。
“知知姐,你没事吧?”萧萧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见她身上只剩下一件单薄的毛衣,立刻要脱了外套给她。
许知勉强的抬手,制止:“不用了,我车上有备用的衣服。”
萧萧刚要点头,就见黎青雉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
“许知姐,对不起,我没想到老人家身上带了刀。”黎青雉自责的抿唇,“我也没想到她的反应会那么大,我只是想帮忙。”
许知其实没太听清黎青雉说了些什么,耳内阵阵翁鸣,身子也轻飘飘的,整个人像是踩在棉花一样。
她紧了紧掌心,借由伤口的疼痛让自己保持清醒,勉强扫了一眼黎青雉身上的伤和污渍。
一想到顾易深看到这些的反应,她就觉得脑袋更疼了。
她现在可没功夫分心应付男人。
“伤的重不重?”许知轻吸口气,淡声安排,“先去医院做个检查吧,我给你放半天假。”
这可是顾易深捧在手心都怕碎了的宝。
“我没事的。”黎青雉连忙摇头,“只是一点儿轻伤,现在正是需要整个销售部团结起来的时候,我怎么能离开。”
许知抬手按了按眉心,刚要说些什么,就觉眼前一黑。
“知知姐!”
“许知姐!”
“知知!”
倒地的瞬间,她在杂乱的声音中隐约捕捉到了男人熟悉的嗓音。
许知想一定是自己病糊涂了,才会听到顾易深的声音。
“知知”这个称呼,于两人是绝对见不得光的禁忌。
无论发生什么,顾易深都不会在人前这样喊她,更何况还当着黎青雉的面。
意识彻底陷入黑暗。
许知仿佛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她又回到了高考前生病那次,她躺在床上无法动弹,意识时有时无,可每次只要睁眼总能看到顾易深。
少年一向养尊处优,却事无巨细的照顾了她大半个月。
那时候,她以为两人对对方的心意都是一样的。
她从今以后不再是一个人。
可醒来才知道,她从未走进过少年的心里。
顾易深心中的人,一直都是黎青雉。
可即使这样,她还是飞蛾扑火般,想要靠近男人,贪恋着两人见不得光的关系,默默祈祷分开的那一天不要到来。
再睁眼时,许知已经躺在了病床上。
鼻尖的消毒水味熏的她皱了皱眉,缓了好几秒才清醒过来。
“知知,你醒了?感觉怎么样?”
关切的男声响起,几乎和昏迷前听到的重叠。
许知茫然的转过视线,看到的却是另一张脸:“学长……”
裴照将病床调高让她能坐起,半开玩笑的抬眸:“你看到我好像很失望?”
许知波澜不惊,淡然的笑了笑:“只是没想到你会来。”
“早上你一直没回我的消息,我放心不下。”裴照在床边坐下,双手交握优雅的垂于膝上,他衬衫袖口微微挽起,恰好露出一小节疤痕来,“没想到刚到那儿就看到你晕倒。”
许知视线在那节疤痕上顿了顿,恍然,“是你送我来医院的?”
所以,她晕倒前听到的其实是裴照。
果然她当时是病糊涂了,不然也不会将裴照的声音听成顾易深。
裴照眸光闪了闪,不答反问:“你和顾易深之间的关系,好像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差?”
许知心头一跳,没注意到裴照的异样,“为什么这么说?”
裴照笑了笑,刚要回答,就听一阵敲门声响起。
顾易深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抱臂靠在门口,幽深的视线缓缓从两人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许知毫无血色的脸上:“妈叫我们回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