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想了许久,才第一次看到自己那位风华绝代的小姑姑的女儿,陈恪的感触不会那么深,但是太可怕了,他那受尽疾苦又死异乡的姑姑唯一的女儿,因为陈恪的马虎大意,差点就死在他面前了,他却只会说:“对不起。”

    明知爸爸已经很痛苦了,但陈柔又说:“我猜在菲律宾,你这样放掉的人也不少。”

    军人也是一代代的在进步,所以到了岳中麒当老大,他会表面说要善待妇女儿童,但私底下会指着他们的鼻子说:“如果你们因为心软而被童子军和女人干掉,你们就算死了我也要笑话你们,没用的东西,该死!”

    陈恪上了快艇,却顿在原地,轻声说:“对。”

    陈柔是越相处,就越尊敬,敬仰自己的爸爸。

    是的,他太过善良,甚至善良到有点蠢,但作为一个军人,他没有大多数人那种刚愎自用,反而虚怀若谷,她才稍稍提醒,他就发现自己的问题了。

    仗一直打不完,还越打越艰难,除了海盗确实多,战局确实难,还有个问题就是他太过心慈手软,总是只针对男性,放走女性和孩子。

    但在一个全民皆盗的地方,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人的残忍。

    陈恪虽然没有说出来,但他脸上的痛苦足以陈柔看出,他的内心有多么自责。

    把老爸搞成这样,陈柔心里也很不难过。

    可是她得救他的命,所以她又说:“表哥,不但在任务中不能心软,平常在生活中也一样,不论再好的亲戚,不能随便借钱,交往时也要留个心眼……”

    她想了想,又说:“我妈妈,陈娟女士如果像你一样信任亲人,那她现在就是一个被裹着小脚的西北农村老太太,我也不可能到香江这种地方,更不可能拥有现在的生活,而如果她在香江的时候不要轻易相信人,她现在也还活着,对不对?”

    在这一刻陈恪确实犹如醍醐灌顶。

    人性中天然有善的一面,也有残忍的一面,他奶奶因为他是大孙子,从小极端疼爱他,但是,她也为了给他小姑缠脚,差点把他小姑打死,直到现在她还在恨他小姑,觉得她不裹脚,不让她卖彩礼就是狼心狗肺,就是白养了。

    人天性有善恶,但人在与人交往时,不应该只看善恶,而应该看敌我,看对错。

    他并不知道面前的,是他在上辈子永远都不曾谋面的女儿,于这个表妹不但像岳中麒他们一样欣赏,还带着无数的疼爱,以及,一种战士才有的共鸣和欣赏。

    “不愧是我小姑的女儿,小姑在天上看到你,会无比欣慰。”陈恪说。

    ……

    虽然岳中麒特别想,但其实今天陈柔无法给他表演驾驶直升机,因为且不说它燃油耗尽,就在刚刚,驻港英军发布了一则消息,说是有不明直升机穿越边境,目前整个空域提升了警戒,陈柔的飞行记录回去之后都得去做说明。

    她要再贸然起飞,深水埗的驻港英军会直接将她击落。

    没看到陈小姐握操纵杆是真遗憾,而在卸完货,装完物资再回到船上后,王宝剑和岳中麒得了一种病,用胡勇和孙大河的话说:“你俩怕不是最近吃米国人的牛排吃多了,得了他们讲的那种叫什么……疯牛病,疯了吗,为啥总要笑?”

    他们回到船上,第一件事,是去把捆了快十个小时的‘贵’松绑,松了之后当然要给人家整点饭,再搞一点人家爱喝的小红酒,再煎个牛排,米国牛排。

    岳中麒笑着摇头:“没法说的牛逼。”

    王宝刀也笑:“那简直了,女人中的女人,双枪老太婆都比不上她。”

    胡勇觉得莫名其妙:“有老太太吗,啥老太太?”

    岳中麒踢王宝刀:“你是不是眼睛有毛病,人家明明是个大美女。”

    王宝刀比划:“对,大美女,又美又能打。”

    就在这时‘贵’突然张嘴:“你们说的是陈柔吧。”

    一帮人同时凑了过来,岳中麒差点跳起来:“她怎么就那么牛逼的,快说!”

    贵用叉子挑起小牛排,端起小红酒,很认真的说:“她其实是鬼上身了。”

    大家还愣着,岳中麒说:“完了,咱这贵才是真疯了,吃牛排吃出疯牛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