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翻着翻着,在一张照片上看到一个留着跟梁利生一样的烫过的大背头,叼着烟斗,嘴角长着一颗痦子的中年男人,眉毛又浓又粗,连成了一字。

    她心陡然一跳,正好这时李霞笑着端了一盘水果进来,放到了她怀里。

    陈柔遂举起相册,问:“表嫂,这人挺时髦的,这是谁呀?”

    李霞一看,说:“他是我们宝福镇的大名人,但你们听了肯定不觉得咋光鲜,一个做外贸的小老板,咋说呢……”

    陈柔试着再问:“他是不是个瘸子?”

    李霞倒觉得奇怪的:“莫不你认识他,大家都叫他李大瘸子。”

    又坐到陈柔身边,说:“他明面上做外贸,私底下还做着蛇头,反正干的事情属于公安知道了就要抓他的,也就这几年刚开放他混水摸鱼,但早晚要出事的。”

    陈柔见李霞要起,压住了:“陪我吃点水果吧。”

    “那还有俩小伙子在忙呢,让人家做饭我怕不太好。”李霞局促的说。

    陈柔把水果放到李霞怀里,说:“正好我有点事要交待他们去办,你帮我剥一下橘子皮吧,对了,我不爱吃橘子须,把它也剥掉。”

    橘子要连须一起扒掉,但橘须能治咳嗽呀。

    不过既陈柔交待了,李霞也只好硬着头皮慢慢扒,做饭的事就交给另两个职工了。

    陈柔拿着照片出来,把阿发和小丁喊到楼道里,指着照片上的李大瘸子说:“你俩把衣服换了,随便搞几件当地人的衣服,搞个摩托车,然后去趟宝福镇,就说想找瘸子偷渡到湾岛或者菲律滨,日本去,要打听瘸子渡一个人的价格,再问问下次的发船时间。”

    小丁问:“三太,要不要通知总裁一声。”

    阿发拍他:“在家里三太才是话事人,走吧。”

    “对了……”陈柔话还没说完,阿发说:“我晓得,贴个胡须嘛。”

    再看小丁:“我会帮他涂一下脸,再贴一颗痦子的。”

    这就是聂荣安保团队的素质了,虽然在年龄方面阿辉阿发等人拼不过sam和宋援朝那些年轻后生,但他经常跟着梁利生一起干脏活,却从来不脏手,就是因为小心谨慎,有经验。

    聂家这帮保镖是真好,单拎一个出来都能独挡一面。

    “千万小心。”陈柔再说。

    阿发伸两指警礼:“yesmadan!”

    ……

    陈柔进门,厨房两个女职员笑嘻嘻的在做饭,还探头出来看她,李霞重新洗了一遍手,还真的在帮她剥橘子,而且真是连须须都剥的干干净净的。

    快十一月了,厂里送来的橘子又圆又大,水灵灵的,但是很酸。

    陈柔估计这橘子价格应该很高,而这几年各个国有厂的职工们是最穷的。

    李霞她们应该吃不起,也舍不得吃,剥来就给陈柔,她也只好忍着酸把它吃掉。

    陈柔重新回到自己长大的地方,可算明白人们说的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了。

    在聂家,水果永远是应季的,也是最甜最新鲜的,房间的气温永远是能叫人舒适的25度,干燥了有加湿气,回南天有竹炭吸湿,人不会有任何居家方面的不适。

    在这种普通的小居民楼里,冷和潮湿,潮湿带来的霉味陈柔闻了两辈子,但也是今天才有深刻的体会,她也突然意识到,聂钊说的,让李霞在国内读书是学不到东西的了,得让她出国,至少是去香江或者日本读书,留学,汲取先进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