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不仅他觉得难。
两位大佬胸头的那口气一开始只是单纯的一口气,争到现在也起变化了。
就像陈柔所猜测的,董爷悄眯眯的,试图攻关聂家的佣人来拿DNA样本的事情尔爷果然有所闻,而且派的人也一路跟到了常姐家,还专门录了现场的像。
录像一拿回来老爷子就赶忙让人打开看了。
鸡哥在,他的老管家,账房和二堂主,有一帮人陪着尔爷。
录像看不真,但声音听得清。
听到陈柔骂了独眼哥大家都挺开心,但见尔爷红着眼睛佝偻着腰,手里摩挲着两半枚玉佩,看似忧心忡忡的,老管家忙问:“老爷,您是不是听出不对劲了?”
鸡哥有点懵:“没什么不对劲吧,我听大小姐骂人我觉得好爽诶。”
尔爷结舌半晌,说:“她是个目光长远的孩子。”
老管家说:“我虽没见过,但听谈吐是个跟您一样是个爱操心的。”
尔爷摸摸鸡哥的红头发:“她是哪个堂的人,哪个堂就不必怕回归后的清算。”
鸡哥这种要在战场上就叫敢死队,属于空有勇而无谋的,怔怔问:“什么回归?”
二堂主问:“你个傻瓜,你打死过多少人,害了多少命,大陆政府将来要清算呢?”
鸡哥喔了一声:“砍头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喽。”
尔爷再声厉:“从明天起出街不许封路,当街不准打架,要打进公厕打。”
“为什么?”鸡哥觉得很无辜,打架不就是为了让人看到,进公厕打有什么意思?
不止他,另一边,董爷这边,独眼哥也觉得莫名其妙。
因为董爷也忧心忡忡的,而且他在解放前跟当今的大陆政府做过生意,他还知道解放军的铭言:遵纪守法不踏青苗,不拿群众一针一线。
虽然不知道聂家是怎么把孩子教育的那么正的,但是董爷从陈柔传的话里悟出了一个道理:“上回你们当街掐架孩子就说过,她不喜欢,她不喜欢你们当街打架,扰民,要打架就进楼道,进烂尾楼进小巷子,不准扰民,懂了吗?”
独眼哥虽然也觉得莫名其妙,但想了想,说:“进公厕吧,打死就可以扔粪坑,多搬一趟尸,很划算的。”
窗外突然霹雳一声惊雷,董爷被震的胡子眉毛齐齐乱跳。
要跟大陆政府对抗吗,就不怕严打吗?
在不知道自己还有血脉流于世的时候不论他还是尔爷都没想过这个问题,他们都只想绑架着整个九龙跟彼此同归于尽,玉石俱焚一起下地狱。
但现在,当看看独眼,看看堂里那些二十出头的小伙子们,董爷心惊肉跳,因为就连英政府都对抗不了大陆,已经在准备撤出了,凭他来对抗大陆?
笑话!
这样一想,他心里时酸时涩,时而又暖暖的。
不愧是韩主席亲眼相中的孩子,竟有那么长远的目光,能看到八年后的回归,也就意味着一旦把堂口交给她,她是能在他死后,保他手下这帮孩子生活无虞的,那也才是一个堂口真正的传承,和它存在的意义。
董爷心说算了吧,就此熄掉歪门邪道的心,给他的蠢蛋儿子多上几炷香吧。
神仙保佑,那女孩是他家的。
……
陈柔甫一回家就迎上明叔。
他帮她置办了回大陆的东西,并帮她办了护照,签证等物。
但明叔找她并非为了这件事,而是聂荣那边有情况。
明叔让陈柔先上二楼,边走边说:“晚上尔爷打过电话来,谈了梅利楼的事。”
尔爷也想做DNA,而且是跟聂荣联络的,说要把梅利楼送给他。
那么聂荣会心动,会答应,会劝陈柔做DNA吗?
答案当然是没有。
此刻聂荣在二楼的小厅里,常姐竟然也在,弯腰在旁站着。
首富家当然个个人精,尤其是聂荣,疑心病深重,虽然他还不知道董爷抄常姐老窝的事,但当尔爷提要求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约束陈柔身边的佣人。
见陈柔来了,他先说:“阿常家是个问题,我早说过让她的家人们注意着点,果然,刚才她家里打来电话,说是家门外面有人走动,看着像是混道的。阿钊刚出差回来,辛苦,早睡了,她没敢打扰,就回秉给了我。”
常姐朝陈柔鞠躬,哭哭啼啼的说:“三太,我崽在教会学校读书,是三爷帮忙办的,我又没丈夫,聂家就是我的依靠,我不会胡乱做事的,但还请你们照拂一下我老妈。”
聂荣其实是想显摆一下自己的能力:“我估摸着是义勇堂的董堂主,我给阿生打个电话吧,让他过去敲打敲打那个姓董的,他原也是你阿妈的老职员,如今竟然一点规则都不讲了,我家的佣人都敢威胁了,他可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陈柔说:“不用了,我已经搞定了。”
见常姐撇嘴欲哭,又安慰她:“不算什么大事,我刚才出门就把它搞定了,快去睡吧。”
常姐抹着眼泪走了,聂荣也被搞的有点尴尬,再补一句:“忠义堂的尔堂主打来电话,说要将梅利楼赠予咱们家,我当然回绝了,但是阿柔……”
他卖个关子,又说:“虽然我知道不容易,也会帮你防备着,但你如今是在走纲丝,要千万小心,出门在外哪怕落了一根头发也要收起来带回家。”
总不能让这老爷子在错失他所心爱的梅利楼之后,还不让他显摆点聪明劲儿出来,陈柔说:“谢谢阿爸提醒,我会注意的。”
“听明叔说你要上趟大陆,搞什么投资的,记得小心点,跟咱们相熟的郭家吃了亏,大家心照不宣,事情是那帮贪财的白人搞的,但明面上人们会把账记在大陆一边,而咱们做生意讲的闷声发财,切忌树大招风。”聂荣再说。
陈柔之所以必须回大陆,是因为时长日久,再过半年她父亲陈恪就会因缉毒而去世。
虽说现在他还在菲律滨,按理不会再接上辈子的任务,但万一半年后那个任务依然会来,依然是他接呢,就算他不接,总会有别人接吧。
看看李霞只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她清楚那个案件的方方面面。
她得做些什么来着手改变它,她的爸爸不能死,别的孩子的爸爸也不能,她要那桩案子不牺牲一个特警。
“好,阿爸你也早点休息。”她说完就上楼了。
聂老板早在听到太太车来的时候其实就出门了,一直在楼梯间徘徊。
但听到太太要上楼,立刻进屋关门,上床关灯。
真正的勇者才不是九龙那帮只会逞威风,大嗓门,揣着炸弹满街跑的痴癫货。
而是聂钊这样的,从不张扬,但为达目的会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