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气,鼻孔喷烟:“车辆正在加班加点改装,明早送到码头,你亲自验货。”

    聂钊依然举着望远镜:“我代阿哥谢谢您!”

    梁利生叹气:“不像思翰那个孽畜整天四处风流,拈花惹草,阿臻那么优秀又懂事听话,不论是谁杀的他,我必叫他血债血偿,明天的任务,我和你一样上心。”

    再深吸一口烟,他又说:“但是阿钊,我死无所谓,我都六十了,活够了,可你还小,明天枪声一响,不到于峥嵘死枪声不会停,但你呢,你有想过退路吗?”

    杀项天戈不是任务的终点,而是起点,从九龙城到香江警署,乃至菲律滨的海盗们,他们必须杀个明白,否则不说梁利生要死,聂钊也将无路可退。

    当然,聂钊身边的人不论韦德还是聂荣,亦或梁利生等,都只知道一部分信息。

    就比如梁利生,他只知道公司马上开展海砂业务,但不知道聂钊跟大陆军方的合作。

    即使聂荣是他爹,也只知道陈柔的身世跟九龙的安稳有着莫大的关系,但并不知道最关键的细节点,那是他从七岁起就背负的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现在挑事的是他,掌控全局的也是他。

    他缓缓放下望远镜,看梁利生:“我们当然有路可退,但前提是谁都不要有二心。”

    梁利生默了片刻,说:“是,大哥在质疑DNA结果,我也在质疑,但他跟我讲了,你没有杀阿耀的意图,别的就以后再说,聂氏已经是你的了,我们也都听你的。”

    玻璃房没有开灯,只有闭路电视黑白色的画面在发着幽光,那幽光投映在聂钊脸上,照着他削瘦的面颊上,眼眶只有两个深黑的眶,眶里有隐隐的光。

    他没有说话,只侧首,无声的望着矮他一头,胖的像只熊一样的梁利声。

    那是一种沉默的压迫感,来自晚辈的压迫感,它清晰的让梁利生意识到自己老了,长江后浪推前浪,他这种前浪,被后浪拍扁在了沙滩上。

    这是头一回,梁利生害怕一个晚辈。

    又怕又愧疚,他再放低态度:“阿钊,在知道是梅潞害死阿臻的那一刻,你就是我心里聂氏唯一的话事人了,你阿爸也一样,他于你,于你妈咪都很愧疚的。”

    聂荣是个非常多疑的人,会怀疑DNA结果也是人之常情。

    梁利生也在怀疑,但他们都清晰的意识到自己老了,也意识到只有聂钊这样手腕够狠的人才有资格做聂氏的话事人,也知道只有他才能清了韩玉珠和阿臻的冤债。

    他们不傻的,但他们选择向聂钊低头。

    不过当然,他们还是会怀疑,会好奇,DNA结果真的没问题?

    聂钊说:“转告我父亲,他随时可以重新给聂耀做DNA,想做就做,一直做到他和聂耀是亲子关系为止,如果实在做不到,我修一封给他。”

    这话里的嘲讽味也太浓了点,梁利生都替大哥臊得慌,他忙说:“不会的。”

    又说:“对付于峥嵘最重要,阿耀,你只要不杀他就好了。”

    聂钊没有再回答梁利生的话,而是在专注的看着闭路电视,那儿有靶场各个方位的镜头,他用望远镜找不到妻子,于是在屏幕上找,找来找去终于找到了,她和宋援朝俩坐在休息区的草坪上,一人捧了一罐冰可乐,正边喝边聊的眉飞色舞。

    他摘下对讲机呼叫靶场:“天色不早了,收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