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片刻。
“姑娘,要不我去看看吧?”银朱毛遂自荐。
姜沉鱼点了下头,“你叫门看看,若是没人来应门便算了。”
这地方是在东城,住的虽然不如城北的天潢贵胄,也不如城西的达官显贵,但这里一些条件好些的商贾,尤其是一些读书人,书香门第,也有不少的。
不似城南那边,都是贩夫走卒,寻常百姓家,条件要差了不少。
能住到城东,说明,这些年赵启秀一家的日子确实不错了。
“姑娘!”
银朱刚上了台阶,要去拍门环,赵启秀便领着一个妇人和两个,不三个孩子急急忙忙才出来了。
大门都没顾上开,从小门就钻了出来。
一股脑就跪到了姜沉鱼面前,“姑娘!我终于又见到您了。”
“别别别,大年初一的,赵掌柜的你别来这一套,我是来看看你的,你这样不好。”
赵启秀反应过来,连忙爬起来擦干了眼泪,“姑娘,这是内人跟三个孩子,老大十三岁了,老二也六岁了,老三才刚三岁,他们都……”
“赵掌柜,大冷天的你不请我进去喝茶吃口热乎的么?确定要在门口说话?”
被姜沉鱼一说,赵启秀才恍然大悟,连忙请她入内。
姜沉鱼也不是空手来的,她上京因为要赶路,便没有带太多的东西,只带了两箱特产,一箱在靖安侯府,一箱带了过来。
“姑娘,这是我内人,刘巧;大女儿叫赵颜,今年十三岁了。老二是男孩儿,叫赵儒,是我离家之后才生的,如今也六岁了;小玉刚三岁,其实她是年底生的,也就两周岁多点,也是个女娃娃。”
颜、如、玉,赵启秀确实是有些文墨的,虽然不多。
“赵掌柜好福气,儿女双全。”
“这一切都是拜姑娘所赐,是姑娘给了我新生,也给了我们全家希望。”赵启秀激动的说着,便拉着全家一起给姜沉鱼磕头。
这次。
姜沉鱼倒是没有躲开。
因为她受得起。
等赵启秀带着全家磕了头,姜沉鱼才叫他们起身。
“赵掌柜的,听你在信里说,你给你家孩子找了个私塾?”
赵启秀连忙点头,“是的,姑娘,那个先生不嫌弃我们家是奴籍,愿意先让孩子读书识字,两个姑娘也可以过去旁听。”
“这倒是个好的。”姜沉鱼有感而发,“这段时间我会留在京城,看看有没有办法先把你们的奴籍去了。”
“当真?!”赵启秀一家都两眼放光。
姜沉鱼点点头,但也把丑话说在前面,“之前赵掌柜的说过,你是受人陷害才被迫入的奴籍,我必须知道整件事情的经过,才能知道如何帮你。”
“也未必就能一蹴而就,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姑娘肯为我们家费这个心思,我已经是感激不尽了!”
“赵掌柜也不用总是如此气,你如今是在为我办事,对忠心的人,我向来不会吝啬。”
姜沉鱼说着,顺嘴似的问道,“当时你只给了这么个地址,也没说这宅子是如何置下的?可需要我买下来给你?”
“不不不!不敢不敢!”赵启秀急得两个手都要摇出残影了,“这宅子是我们租下的,哪里敢想在上京城买下这么大的院子!姑娘,小人愧不敢领受啊。”
姜沉鱼掩嘴笑道,“我也就是说说,你慌什么?再者说了,便是给你了,也是你应得的。”
“使不得,使不得啊。”赵启秀的妻子刘巧也连声说道。
“姑娘待我们已经是极好了,如果不是姑娘的大恩大德,我家当家的如今在哪里还不知道,我们母子又会怎么样的情况也不知道。我们便是一辈子的姑娘,当牛做马都是应该的,哪里还能再要姑娘的东西。”
姜沉鱼笑了下,“既然你们都说不要,那这件事就往后放放吧。”
说着,随即让赵启秀把她带来的箱子打开。
“这些是从岭南带回来的土产,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贵在北方少见,你们给孩子拿着吃。”
赵启秀一家又是一通的感恩戴德。
尤其是那个才刚三岁的胖娃娃小玉,看见有好吃的,都乐得合不拢嘴了。
刘巧又邀请姜沉鱼留下来用饭,说无论如何都要尝尝她的手艺。
姜沉鱼无奈的道,“我也是今天刚到的京城,还有一些其他重要的事要办,今日便不好在你家用饭了。”
“改日吧。等我得空了,再跟你们打个招呼。到时候刘娘子再准备一桌拿手菜招待我,如何?”
“那敢情好!到时候我一定好好准备!”刘巧跃跃欲试。
又寒暄了一番,姜沉鱼这才离开。
上了马车,银朱才问道:“姑娘,是不是哪里怪怪的?”
“你觉得哪里怪了?”姜沉鱼反问她。
银朱挠了挠头,一时半会儿也说不出来什么。
“是不是他们家有三个孩子,却一个帮忙的人都没有,而且这么大的院子,都打理得津津有条干干净净,那刘娘子看着也不是个精干的,所以才觉得奇怪吧。”
“对对对,是这么个感觉。”银朱终于反应过来,“而且我觉得他们说话未免太好听了,连孩子都对姑娘千恩万谢的,就觉得姑娘喜欢听这些。”
姜沉鱼倒不觉得这有什么,“大人如何教,孩子如何做,依样画葫芦罢了。”
银朱:“是了,他们居然让孩子一个人在门口,也没有个大人照看着,便是太平盛世,也难保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吧。万一有人把孩子偷偷抱走呢?”
便是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让这么小的孩子一个人在门口玩。
姜沉鱼点点头,在她看来,那孩子与其说是玩,不如说是在放风。
没有人会用如此小的孩子放风,除非他们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不得不这么做。
可赵启秀是奴籍,卖身契也在她手里,他们能如何呢?
当然,最好笑的还是要数,她故意试探赵启秀跟他妻子刘巧,可需要把宅子买下来给他们。
他们夫妻俩明明是肉眼可见的慌了,却还装作听不懂她的暗示,又表了一番忠心。
到底是人在京城这花花世界待久了变了,还是本来就有什么事情瞒着她呢?
姜沉鱼想了想,她牵涉进了宋承稷的事情中,恐怕一时半会儿的还走不了,有机会去打听消息的。
回到靖安侯府已经天黑了。
好在宋承稷如今对外还是个昏迷的人,没有要跟侯府一家人一起吃饭的问题。
姜沉鱼晚归,回来才知道,宋承稷也没吃饭,在等她。
“宋大公子,不必如此气吧,你若是这样,我岂不是都不敢踏出侯府半步,等同于被卖到这里了?”
她是半开玩笑的,宋承稷听完却板起脸道,“莫要胡说,谁敢卖你?”
说完,他才意识到自己的口吻有点凶,放缓了语气道,“你明知道我时常一个人吃饭,难得有人能陪我吃顿饭,你却还来数落我,难道这就是你的朋友之谊?”
姜沉鱼:“……”
好家伙,当时在黄阿婆家她就说了他一句,没想到,如今也被他拿来说嘴了。
那是她到岭南的第二年。
因为外祖母寿辰,没办法回去贺寿而难受,便没吃饭,宋承稷好心给她端了碗饭,她不小心打翻了,惹得宋大公子恼怒。
她情急之下,就说了他一句,“我背井离乡思念亲人心里难过,才不小心打翻了你端来的一碗饭?这也值得你生气。难道这就是你的朋友之谊?”
这男人……不,这少年,没得说的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