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朱并不懂,“为何姑娘不帮二太太,陈家就会发生不可控的变故?”
回积雪堂的一路上她都在想,绞尽脑汁的想。
都走到积雪堂门口了。
半夏实在看不下去。
上前拍拍银朱的肩膀,语重心长的提醒道:“你这个傻妞,明明是很聪明的,却从来不肯多花一分心思在这上面。”
“可我真的不懂啊。”银朱苦恼的道。
半夏看着她那时圆圆的眼睛,也不忍心说出不好听的话。
“那我问你,若是姑娘不帮二太太,任由让白姨娘和二房那几个庶出的公子和姑娘跟着二爷去了代州,再过两三年,会发生什么事情?”
“再过两三年,也不过就是……”银朱看着半夏的眼睛,话到嘴边也愣住了。
是哦,三公子十七了,若是不留下来让二太太这个嫡母给他出面操办亲事,别人不知道是二爷把孩子带去代州的。
便是知道,也肯定只会嘲笑二太太妻不如妾,嘲笑陈家堂堂三品诰命,却连自家的子孙都管不了。
而到那个时候,万一白姨娘那几个庶子庶女都比二太太嫡出的孩子有出息,那陈家就更丢人了。
万一白姨娘再撺掇着二爷休妻,抬她为正妻,老夫人年纪大了,又阻止不了,肯定受不了这种打击。
想到这里,银朱便想给自己一巴掌了。
半夏松了口气,姑娘应该不会嫌弃银朱太笨不要她了吧?
就她这个脾气性格,到哪儿能有在姑娘手底下做事舒服啊?
“姑娘,您这么费尽心力的帮二太太,就是怕老夫人出事是不是?”银朱紧张的追上姜沉鱼。
姜沉鱼已经一屁股做在了榻上,抬起个小脸来。
“是啊,我外祖母是世界上最好的外祖母,我也只有这么一个外祖母。我绝对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人来伤害她老人家,哪怕是有可能也不允许。”
“所以,我南下治病的这些年,你们四个我一个都不会带,你们就帮我守好家,照顾好外祖母。等我把病治好回来,到时候自然少不了你们的好处。”
“银朱不用什么好处,银朱就想跟着姑娘、照顾姑娘。”银朱激动的跪在姜沉鱼脚前。
姜沉鱼顿了下,看了看半夏,还有没跟去的青黛和南星,“你们也想跟着我南下?”
四个丫鬟点头如捣粟。
姜沉鱼沉吟片刻,目光沉沉的从四人身上逐一扫过,随即走到梳妆台,拿出了那个放着他们身契的大漆盒子。
“这样吧,谁不愿意留下替我照顾外祖母的,说一声。我这便把身契给你们,从今往后你们就自由了,也不必再跟着我了。”
“不要啊姑娘!”
四个丫鬟把头都摇成拨浪鼓了。
“你们想好了,你们这辈子说不好就只有这一次恢复自由身的机会,过了这个村,下一次有没有这个店就不好说了。”
“你们真的宁可放弃自由身,也要留在陈府替我照顾外祖母么?”姜沉鱼郑重的强调道,“想好了再回答。”
银朱抽抽搭搭的道,“银朱不想离开姑娘,可若是留在府里几年,就能继续照顾姑娘,银朱便哪里都不去了。”
“对,就是这样的。”
半夏、青黛和南星也异口同声。
姜沉鱼一时间有些无奈。
她们还是太小了,根本不懂这张身契对她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罢了,以后再找个由头放了她们的身契便是了。
……
因为陈怀瑾的主动出击,倒是解决了陈老夫人的一件心事。
二爷陈修远回来后听说是陈怀瑾主动想留在陈州,还让陈老夫人帮忙留心书院,才意识到这么多年是自己疏忽了。
“是儿子不好,怀瑾孩子养在身边这么些年,儿子竟然不知道他的心思,还劳累母亲替孙辈操心。”
“能替儿孙操心也是一种福气,别人想操心还没有呢,你倒也不必如此自责。”陈老夫人宽慰他道。
“不过你这个当爹的的确太过疏忽了,三哥儿如今十七,过了年便十八。这个年纪再不议亲,别人不只要说他的嫡母,连我这个做祖母的也要被人诟病的。”
“是,都是儿子的错,是儿子太过粗心大意了。”
陈老夫人心说,你哪里是粗心大意,分明是被那个白姨娘迷了心眼,才没想起来孩子不能跟着小娘。
更不会导致孩子如今都快十八了,连亲事都没议过。
若是跟着嫡母,老二媳妇那样的性子,再怎么样也早就替他操办起来了。
陈修远跪在下首,半阖着眸子,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陈老夫人便问道:“淮之可是有什么担心的?”
“母亲,我……”陈修远抬起头来,欲言又止的。
陈老夫人招招手让他上前,“你我母子之间,此话直说便是了。你这般做派,倒是跟母亲生分了。”
陈修远跪行到老夫人跟前,不禁哽咽了一下:“这些年都是儿子任性,每次有什么事都是派人捎信回来,从未考虑过母亲的心情。”
“我知道你对母亲让你娶如华的事耿耿于怀,也知道你看重白姨娘,因为她是你年少的爱慕,而你又向来是个重感情的孩子。”
“你怪母亲明明总说最是疼你,却在你娶妻这样的人生大事上,不顾你的意愿,一意孤行,才离家千里不肯回来,所以我不怪你。”
“这些年你的所行所思也是依照你的性情来的,母亲知道,等你气消了自然会回来,自然也不会怪你。”
“但是淮之啊,如今的你已经不是青春少艾的时候了。你已经是那么些孩子的父亲了,作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你是要挑起一家之主的大梁的。”
陈修远连连点头,“母亲,孩儿明白的。”
“你还不明白。淮之,青春少艾时,谁还没有过你和白姨娘那样的爱慕情深。但你能跟你少时爱慕的人在一起这么多年,已经是天大的福分了。”
“如华为了你,在陈家这宅子里守了这么多年,不是她的错,若要论错也是母亲的错,你不要再怪罪到她身上去。”
陈修远忙道:“不会了,儿子已经是不惑之年的人了,这些事情早就想明白了。”
“那便好啊。”陈老夫人松了口气,“淮之,白姨娘与你为妾,确实是委屈她了,可这么多年,你待她如妻,也算不辜负她的真心了。”
陈老夫人顿了下,话锋一转,“他既与你为妾,与陈家为妾,那便该守我们陈家的规矩,你说是不是?”
“传出去了,二房的孩子是姨娘养着的,谁人会把姑娘嫁过来,谁家又敢娶我们家的姑娘?”
听到这里,陈修远也明白陈老夫人要说什么了。
他略为迟疑之后,说道:“之前是儿子糊涂的,这世上确实没有让姨娘养着孩子、却让嫡母插不上手的道理。说出去对陈家名声的确不好。”
他有这番感慨,也是得益于这两日出去,收到了一些白眼。
尤其是在太守府,那位薛三公子便明里暗里的表示,没有人家会让小娘养孩子,这样的人家以后没有人敢结亲。
所以,他觉得是时候让孩子们可以回陈州来了,相信蓁蓁也是为了孩子们着想,能谅解的。
“母亲,儿子明白该如何做了。”
“你跟白姨娘好好说,你们毕竟是年少夫妻,又这么多年举案齐眉的,依你所说,她素来是个善解人意的,定不会是个不依不饶的人。”
“是,母亲。孩儿也正是这般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