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你在胡说什么?我找了大夫来救他。”宋承稷一脸无奈,想上前又被下人拦住。
“你能有什么好心眼?!要不是因为你,我怎么会带他来陈州?!”那美妇人歇斯底里的吼着,还指挥着下人把宋承稷和沈明哲往外推。
“我们母子都避到陈州来了,你还是阴魂不散的不肯放过我们,你究竟想干什么呀?是不是非得害死他,让你做了靖安侯府的世子才肯罢休?”
靖安侯府,世子,宋承稷?
电光火石间,姜沉鱼想起了前世刚回上京城时听过的一桩事。
靖安侯府大公子宋承稷,因欺辱侯夫人李氏,被逐出门庭,而且被京兆府判了徒三千里,死在了流放路上!
难怪方才她一听见宋承稷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了。
她在永宁侯府时也是不得自由的日子,只能靠听下人说的街头巷尾的逸闻来打发时间。
据说,那位靖安侯府大公子是前任靖安侯的嫡长子,但现任靖安侯却是他的叔叔。
因为前任靖安侯重伤从前线下来,怕自己年幼的孩子撑不起门庭,便上书请旨,让自己的弟弟袭爵。
所以。
宋承稷是侯府的嫡长子,本该他是世子的。
但如今爵位却是他叔叔的,世子之位自然落不到他的头上了。
这个小妇人就是传闻中被宋承稷欺辱了的,他叔叔的妻子王氏,那王氏怀里的孩子自然也就是他叔叔的嫡子。
靖安侯府的矛盾,竟然这么早就有了?
作为死过一回的人,姜沉鱼下意识的觉得,所谓宋承稷欺辱了自己的叔母,好像另有猫腻。
她出神的时候,宋承稷跟那位小妇人王氏也吵得不可开交。
那些下人也上了手推沈明哲,他作为一个大夫,一边心急救人,一边被人这边推搡,也是来了火气的。
宋承稷毕竟也是年轻,被王氏一句两句的他要害死弟弟,就给激得满脸通红了。
姜沉鱼深吸了一口气,压着嗓子努力让声音听起来更成熟一些,朗声说道:“薛夫人,今日是老夫人的寿宴,要是出了人命,是不是不太吉利啊?”
薛夫人其实就离那王氏不远,但王氏一直抱着孩子,还让下人一直围着,他也是插不上手。
加上王氏后面那一套的阴谋论,慌乱中薛夫人也被带跑偏了。
这会儿突然有人提醒,薛夫人马上就缓过神来了,“是啊,夫人,先让大夫看看他才是要紧的,他都喘不过气来了。”
陈大太太和陈二太太也在附近,只不过她们是人,出了事也不敢靠太近,早就远远的避到旁边去了。
王氏还不肯撒手,薛老夫人这会儿也出来了,威严地道,“我老太婆六十整寿也就这么一次,宋夫人,你若是不放心,我替这位大夫担保就是。”
王氏还不肯松口。
她怀中的孩子呜咽了两下,然后就没了动静。
“孩子,我的佑儿啊——”
眼看着她就要嚎起来了,薛老夫人给了薛夫人一个眼神,薛夫人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她怀中把孩子抢过来递给了沈明哲。
“孩子——唔!”
薛夫人一把捂住了她的嘴,“这会让大夫看,说不定还能救,你不要关心则乱。”
王氏顿时就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鸡,瞪着眼睛不敢吭声了。
姜沉鱼看着孩子到了沈明哲怀中,暗暗松了口气。
接下来,便将沈明哲一番令人看不懂的操作。
他一只手托住孩子的胸口,让他脸朝下,头比臀还低,然后另一只手一直拍打其背部中央。
“你这是在干什么……”王氏又嚷了起来,一下就要冲过去。
“拦住她!”沈明哲一边救治一边喊道。
宋承稷带着靖安侯府的下人把王氏围在了中央。
王氏恨恨地瞪他,“要是我的孩子有半点闪失,我要你偿命!”
“随便!”
宋承稷脸上的红已经褪了大半,这会儿冷着个脸,倒是有几分冷若冰霜的味道。
沈明哲就那样一直持续了几次之后,孩子还是没有将异物吐出。
他又直接把孩子翻过来,面对着那孩子,将手指并拢在孩子胸部下半段按压了好几次。
姜沉鱼数了,好像是有四五次。
“嗝……”
好似是那孩子打了个嗝,然后就看见沈明哲把孩子嘴撑开,用手伸了进去。
勾取出来半块点心。
姜沉鱼离的不算太远,而且沈明哲做这些的时候我都是尽量背着王氏那面的,所以她看得清清楚楚。
就有一种庆祝你这个世界有神迹存在的感觉。
孩子哭出声的那一刻,姜沉鱼也觉得一直绷着的那根弦松下来了,身子一软,差点跌倒在半夏怀里。
“天啊,这个大夫也太厉害了,简直是神医在世!”半夏忍不住低呼。
她站在姜沉鱼身边,自然也是看见了的。
王氏也听见了哭声,不顾一切的推开了宋承稷扑过去,“孩子,佑儿,我的佑儿!”
薛夫人也是狠狠松了口气,“这大夫未免太厉害了,那孩子刚才都没动静了。这也能救活?!”
薛老夫人也是欣慰的点点头,“这位先生好生厉害,后生可畏啊。怕不是神医!”
“老夫人过誉了。”沈明哲甩了甩酸痛的手,宋承稷赶紧递上了帕子,“沈先生擦擦手。”
他手上还沾了那宋承佑的口水呢。
薛夫人也是个上道的,马上就道:“沈先生的衣裳弄脏了吧,要不去后面换身干净的?”
沈明哲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脚印。
那孩子虽然才四岁多,但已经自己下地走路了,方才救人的时候,他的脚印,还有之前孩子母亲哭的鼻涕眼泪,都蹭他身上了。
他这人爱干净,自然是受不了的。
不过,他却犹豫了一下,回头看向不远处的姜沉鱼。
几不可见的微微颔首,然后才跟着薛夫人派的人离开。
宋承稷也跟着离开,眼角余光在姜沉鱼这边淡淡扫过,却是没再看那王氏一眼。
到了这儿,刚才一直围着王氏和孩子,不让宋承稷和沈明哲靠近的那些人,眼神都变得了,像是看神明一样的看着沈明哲,就差跪下来给他磕头了。
是神医,这是神医啊!
王氏好似没感觉到这个变化,还抱着孩子凄凄哎哎的哭了几句,才反应过来,赶紧起身向薛老夫人说了声抱歉。
“都怪我,是我没看好孩子,扰了老夫人的兴致。”
“侯夫人言重了。”薛老夫人面上的笑容很是官方,看得出来确实是出于礼貌的,“宾都走了大半,说不上打扰不打扰的。”
闻言,王氏脸上的笑容僵住。
她是聪明人,有些话不需要说的太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