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怕极了。
宫中毕竟守卫森严。
皇帝身边又有道尊那样的高手潜伏。
他怕阿锦吃亏。
方才,他甚至有了闯宫的心思,只要能将阿锦平安带出来,哪怕杀进皇宫,他也做的出来。
他眸光幽深,仿佛无声诉说着什么,唐时锦攥紧了指尖,笑了笑说,“不怕,皇宫挡不住我,我已经替你出气啦!”
把那个道尊狠狠地揍了一顿。
拆了皇宫不少地方。
看他们还敢打他的主意不。
“阿锦为何待我这样好?”萧宴盯着她的手,轻声问。
马车摇摇晃晃,唐时锦觉得,好像只要跟十九王爷在一起,她就很舒心,有一股安逸的感觉。
她眉眼弯弯,道,“我答应会替王爷寻回命格,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
应该的么?
“若换做他人,阿锦可会对他一样好?”十九王爷凝视着她的眼睛,追问。
唐时锦想了想,忽然有些沉默了。
她摇摇头,“我不知道。”
“那本王换个问题,阿锦可会为了别人,杀进皇宫?”
唐时锦抿唇。
此刻冷静下来,她也觉得,自己冲动了。
看到萧宴受伤,她就想宰了伤他之人。
若换做别人,她可以救人,但应该不会为了出气,泄愤,去闯皇宫吧。
“是我冲动了。”她正视自己的不理智,道,“但我用了隐身符,皇帝没瞧见我,应该不会连累到我阿娘和魏家的,皇宫本该是代表天威肃穆的地方,却被他们搅的乌烟瘴气,于国不利。”
萧宴眸光微垂。
唐时锦看他似乎有些失落,她想,十九王爷安邦定国,怎么也算劳苦功高吧,可宫里那位坐享其成,却不知为国为民,国君教不好储君,这江山摊上这样的统治者,迟早要亡。
“王爷,你想过……”
话说一半,她便止住了话头。
这话,不该她过问。
“本王明白阿锦的意思。”十九王爷听懂了,他低声道,“阿锦不是说,皇帝快死了吗,本王是该考虑换个国君了。”
唐时锦勾唇,萧宴又说,“今日你累了,本王送你回去。”
唐时锦摇头,“先不回去,回王府,我要检查一下王爷的神魂可有损伤。”
黑袍子对他用了换命符。
虽然被她打了回去。
但还是得仔细检查一番,确定萧宴无事,她才放心。
“好。”十九王爷眸子带笑,“高枫,回王府。”
他巴不得,能和阿锦多呆会。
高枫应了声,便调转马头,往王府去。
与此同时,皇帝醒来,身边围满了太医。
个个表情凝重。
他面色阴沉,“闯宫的刺呢?”
站在后侧的禁军心虚的上前,“回陛下,并未发现刺踪迹……”
皇帝闻言气急,猛地咳嗽起来,禁军大气都不敢喘。
贴身太监将他扶了起来,皇帝能感觉到,自己恐怕油尽灯枯,大限将至了……
他喘息着,扫了眼太医们,“朕的身子如何了?”
太医们面面相视,太医令站了出来,“陛下这是过度劳累,亏空了身子,还需好好静养,切莫再操劳,龙体方能慢慢养回来啊。”
“切莫再操劳。”皇帝轻喘,“你的意思是,让朕撂下国事,不管了?”
太医令低着头,不敢反驳。
“都下去!”
太医们退至殿外。
皇帝又看了眼身边伺候的太监,“你也下去。”
“是。”
随后,寝殿内只剩皇帝一人,空旷的有些死寂,“道尊,你可是故意放跑她?”
周围寂静无声。
皇帝浑浊的目光变得阴沉,“朕知道你在这,滚出来见朕!”
道尊的身影出现在床前。
“陛下此时不宜动怒。”
气数已尽,动怒只会加剧他的死亡。
皇帝有气无力的看着他,面相虽布满死气,却依旧威严,“朕问你,你可是故意放跑她!”
“谁?”
“休要给朕装糊涂,同你在宫里交手的是谁?是不是唐时锦?”
皇帝语气阴冷。
“不是。”
皇帝根本不信,那双浑浊的眼珠子直勾勾的盯着他。
“朕从未问过你,你为何要助朕夺了十九弟的命格,你真的……是助朕吗?”
或许是濒死,皇帝脑子里似乎反而清醒了不少。
或者说,他不是不清醒,而是从未正视过这些疑问。
先帝的皇子中,他不是最出色的,道尊若要夺十九弟命格,辅佐新君继位,他可以选择的对象很多,为什么偏偏选了他?
“陛下不是陛下吗,本座并未食言,助陛下达成所愿。”道尊声音平平。
选他,正是因为他普通。
有一点野心,但脑子和实力都不够,更方便他掌控罢了。
太子不就是完美复刻了他的父皇么?
皇帝,只是他手中的一枚棋子。
他想要的,是那份帝星命。
道尊的城府很深,皇帝从未摸透过他。
就连他的真面目,他都不曾窥见过。
“道尊即便是利用朕,若朕死了,想来对你并无好处,下一任国君登基,怕是不会像朕这般敬着你。”
黑斗篷下,道尊眯起眸子。
顿了顿,皇帝话锋一转道,“道尊,你的修为,应当不输唐时锦吧?”
怎么又扯到唐时锦身上去了?
“陛下有话不妨直言。”道尊沉着脸。
皇帝知道,他从道尊嘴里,打探不出什么,索性就不问了,横竖他和道尊,不过是彼此利用罢了。
“若朕驾崩,你能否入冥府,将朕带回来?”
黑袍皱眉,语气冷沉,“这大白天的,陛下就做梦了,说什么梦话呢?”
皇帝:……
“莫要把我看作神,如此异想天开的事,我都不敢想。”黑袍语气嘲讽。
他当冥府是什么地方?
由的他想去就去,想走就走?
冥府有阴天子坐镇,谁敢乱来?
皇帝愣是被他噎的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他皱眉道,“可唐时锦不是能入冥府带回徐稷……”
“她有此天分,我不及她。”黑袍打断他的话。
皇帝彻底沉默了。
道尊的语气,赞赏中带着骄傲,似乎又有那么一丝无奈,他与唐时锦,究竟是何关系?
但这些疑问,他眼下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了。
缓了口气,他直白的问,“朕究竟能否活下去?”
换命不成。
还能借寿。
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