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云露出了笑模样，并不是为找到爷爷高兴，更不是为了讨好！
如果是那样，直接跪在地上磕头，抱着大腿就嚎，是不是效果更好？
他只是在拖延。
他并不想现在就叫爷爷，或者说，在叫爷爷之前，他要把自己心里的话都说出来。
“李部长，我记得咱们的组织讲究官兵平等，更是有批评与自我批评的优良传统，现在，我作为您的准孙子，在给您磕头之前，您可不可以允许我和您推心置腹地谈一谈？”
李德厚已经站了起来，双手背在身后，瞄了一眼老太婆，那股得意劲儿怎么都掩饰不住！
“咳咳，你小子还没虎逼到家，竟然还知道先挤对人再说话！”
“你都把大帽子扣上了，老子还能拒绝吗？”
“你有屁就放，但是你小子最好给老子想明白了，再敢胡搅蛮缠，看到老子的大脚丫子没？踹不死你！”
李青云可不会气，他知道，这是自己最好的机会了！
“在那个遥远的安平大队，有一户人家姓李，他家有两个儿子，老大叫李大壮，老二叫李铁柱。”
“老大是家里的心肝宝贝儿，家里有好吃的，有好吃的，都先可着他，不用干活，等着吃现成的就行！”
“苞米干粮、白面什么都能吃到不说，偶尔还能吃到鸡蛋、猪肉！”
“老二却是个受气包，从小就是喝苞米面粥长大的，十几年就没吃过一口干的，更别说鸡蛋、猪肉了！”
“家里所有的活都是他干，稍稍不注意，不是挨骂就是挨打，可以说，地主家的长工都没有他惨！”
“后来，他去当了兵，但因为身受重伤，主动申请了复原。”
“回到家里后，他的父母和哥哥嫂子，并没有因为他是功臣，对他的态度有所好转，而是变本加厉欺负他，虐待他！”
“这时候的他，因为弹片打伤了声带，已经变成了哑巴。”
“他有话不能说，有苦不能言，就因为那个老头老太太是他的亲生父母，才一直忍气吞声！”
“再后来，他娶了媳妇，有了孩子，外人肯定会以为，这样就会好了。”
“你们知道吗？他们一家子人，全都步了李铁柱的后尘，他们就是那个家庭的奴隶！”
“无论下雨刮风，也不管你是生病还是挨饿，所有的活都要干，所有的过错都要背负！”
“最可恨的是，无论是大人还是孩子，每一天依然是两顿苞米面粥！”
“李部长，您老人家德高望重，您老人家博古通今，我想问一句，他们可不可怜？”
“他们遭了几十年的罪是因为什么？”
“除了他们自己懦弱，别人就没有责任吗？”
李青云说到这里，已经是热泪盈眶，但骨子里的倔强，让他昂着头，站得像青松一般笔直！
没有人是傻子，李青云讲出来的故事，分明就是他们一家的苦难史，这谁能听不明白？
此时此刻，熊副院长、近视眼、军装男子，全都脸色铁青，红着眼睛、攥着拳头。
他们气愤，更尴尬！
这是首长的家务事，而且有很多隐情，他们对视了一眼，都慢慢退了出去。
家务事最好让他们自己解决，当然，该出力的时候，他们肯定谁都不会退缩！
看看办公室中没有了外人，金月的眼泪瞬间流了下来，两步跑过来，抱着孙子，哭得那叫个伤心！
“大孙子，你受苦了……”
“孙子，你跟奶奶说实话，那些畜生真敢这么欺负你爹？”
“他们作孽呀，他们不得好死！”
“我可怜的孩子，你们是怎么长到这么大的呀？”
……
“死老头子，你还不说话吗？”
“你不是很牛逼吗？你儿子、你孙子，被人家欺负到这种程度，你连个屁都不放吗？”
“李德厚，老娘这辈子瞎了眼！你不管，老娘自己去管，杀不光那些人……”
如果让熟悉李德厚的人，看到李德厚现在的样子，肯定都会吓得屁股尿流！
老头子的眉毛、胡须都立起来了，原本微黄色的一张脸，变成了紫黑，半开半合的双目，更是已经布满了血丝！
就他这个状态，谁都知道他要杀人了！
“你一边呆着去，别给老子添乱！”
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打断了金月，也让办公室中的温度，急剧下降！
“小子，你还有什么话要说？一并都说出来！”
李青云咽了一口唾沫。
他确实被李德厚的气场吓懵了，但有些事不做也就罢了，要做就要做个彻底。
“李部长，请问您知道狸猫换太子这出戏吗？”
李德厚那是什么人物？
狸猫换太子这几个字，让他把整件事都串联在了一起，就跟喝了一飘凉水一般，整个人瞬间通透的！
但自责和痛苦，也立刻占领了他所有的细胞！
因为我吧？
都是因为我吗？
是不是都是我犯的错？
李德厚踉踉跄跄，一屁股瘫在了凳子上，似乎整个人都衰老了10岁！
李青云脸上闪过一丝不忍，但还是紧接着说道：
“1929年冬天，一伙人从山里出来，钻进了安平集。”
“他们其中的一位女士是一位即将临盆的孕妇，经人介绍，他们住进了接生婆马大嘴的家里。”
“马大嘴给那位女士接了生，当时那位女士生下的是一个男婴，应该很健康！”
“但那位女士生产之后，晕了过去，女士的丈夫，在炕上睡成了死狗，在这种无人管的情况下，接生婆起了坏心！”
“她把这个孩子和她女儿刚生下来的孩子对换，完成了狸猫换太子的过程！”
“那位睡觉的先生醒来之后，看到的就是一具婴儿的尸体！”
“那之后……不用我再说了吧，李部长？”
如果换成普通人，现在肯定会暴跳如雷，但李德厚，反而比刚才还冷静了一些。
只是那双血红的眼睛，和紧紧握在一起的拳头，证明了他此时的心情！
“你的话，老子都信了！”
“现在…你告诉老子，那两个老贼…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