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仅仅睡得很安宁,而且睡得很沉。
直到次日清晨,晨光破晓的时候。
我才彻底醒转,先伸了个懒腰,浑身像是打了鸡血似得,全是精神。
昨晚的梦境,我现在却记得真真切切。
尤其是我爷爷说的每句话,都在我脑子里刻印的很清楚。
罗家的传承,乃是天赐,罗家的家风,却是人定。
爷爷说家风大于传承,那也就是说,人定胜天?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
总有一线生机,无论是从古时候,人类的祖先打造出首个石器,点燃最开始的一缕火苗,到现在我以定罗盘,哭丧棒,镇压过血煞,帮助过许多人投胎转世。
或许人类对于天地来说很渺小。
可在这一方天地之中,人类总能寻觅到那一线生机。
爷爷对我说的话,或许是让我不要放弃。
周旋在规则当中,找寻我罗家人的生机。
窗外此时薄雾蒙蒙,像是披了一层薄衫,在看天空之上,被雾气挡着目视不远,凭空增了几分神秘色彩,仿佛这雾气中,隐藏着酆都地府似得。
爷爷似藏在云里,看着我。
我嘴唇动弹,怔怔地说道:“放心爷爷,我本事不强,却也不会等死!”
伸手在床上摸索了几下,我再次穿好衣服,双脚踩入鞋子里起身。
推开门冲着王芬殡仪馆走去。
却看见了令我诧异的一幕。
一向很粗糙的刘老爷子在我奶奶旁边站着,老脸竟然有些瘆人的羞红,这是我从来不敢想象的。
我奶奶却脸色冷漠,根本没有搭理他。
这诡异到极致的氛围,令我紧紧闭着嘴巴,走入了大厅当中。
我们一起在王芬殡仪馆吃着早饭,刘老爷子最初还找着话题,有一搭没一搭的跟我奶奶插话。
“这天气真好,米婆,你说呢?”“这米粥煮的不错。”“这小菜搭配的也挺好的。”
大雾天气,就随便煮的米粥,以及胡乱搭配的咸菜。
何来不错一说。
刘老爷子这无话找话本事倒也是娴熟。
我奶奶却突然放下了筷子,脸色略寒地朝他瞪了过去。
刘老爷子快速用筷子把快稠成米团的稀饭扒入嘴里,然后随便夹了几口菜,潦草地说了句吃完了,便匆匆离去。
等刘老爷子走了,我才忍不住咧嘴一笑。
太有意思了,说话做事向来粗糙无比的刘老爷子,向来劝我们豪迈,却没想到他在生活里面,却是这番模样。
徐文申也憋着笑,等刘老爷子走了才笑出来。
唯有何断耳,仍旧黑着脸,像跟我们不在同一世界似得。
我吃饭的时候,心底八卦之火熊熊燃烧,忍不住问了一句奶奶刘老爷子年轻时候的模样。
奶奶甩了一句,跟现在差不多,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
我差点笑得人仰马翻,太令人诧异了。
刘老爷子说话说得,让我以为他是个情场高手。
年轻的时候不说风流倜傥,也要斩花无数才对。
结果居然给出来了个这种评价。
我窃喜不已,正笑着呢。
奶奶却埋怨,当年天天不正经,招女人喜欢的,乃是我爷爷。
我心想也是,昨日梦里见到爷爷的时候,他看起来比我消瘦,也比我俊朗很多。
又没有那么正经,看起来却有丰润少年郎的风采。
也难怪会招女人喜欢,这顿饭吃完了。
我跟奶奶说了一声,要去找刘载物,她警告我小心点,这人绝非善类,这么久都瞒着我们,恐是另有所图。
奶奶绝不会骗我,我点点头,心底就突然有了防备。
刘载物此人,我跟他屡次接触,他都是从不显山漏水。
除去最开始的时候,刘载物打算受我为徒的时候,给我展露过一手摸骨。
此外,我们多次接触,每次遇到麻烦,他总能以最巧妙地方式离去。
我绝对不相信阳先生只有这点本领,刘载物展示的恐怕只是冰山一角,实际他的身躯下面,应该隐藏着令人恐惧的能量。
吃完饭,我说打算走一趟。
徐文申有些疑惑,开口询问我:“这一档子事情刚解决,不歇几天,又打算去做什么?”
我老实说道:“咱们暗中的仇家太多了,要再这么一次性闹起来,迟早害了我们的命。”
“不如咱们先跟他们拼命,我打算去找一趟刘先生,让他给我们算出来暗中仇家所在的地方,我要先去找他们麻烦。”
徐文申听了我说的话,蹩眉说道:“刘氏阳卦哪怕在神,他刘载物也不可能凭借这些蛛丝马迹,算出来人在什么地方,更不可能知道我们仇家的方向。”
“你这不是胡闹么?”
我却摇头说道:“不一定,上次李家麻烦,刘载物首次跟我见面。他曾经隐约跟我透露过一些,这李家的麻烦幕后另有推手。”
“我如今去问他,凭借他掌握的信息,定能算出来。”
“妥。”何断耳突然也插嘴。
徐文申先顿了半晌,也点点头说道:“也并非没有道理,既然这么决定了,那就走吧。”
我们冲着刘宅而去,刘老爷子这一路倒也没说什么,只是飙出来一句:“小子,莫要把刘载物看的太好。”
“这老小子又怕死,又贪图功利,既然能次次为你所用,必然是另有所图。”
我听他这么说,心底也暗暗有些担忧。
不过只能强行遏制住了。
大概用了二十来分钟,我们就到了刘宅。
这地方的风水自然是极好,刘载物自己居住的地方,当然不会选太差的,毕竟他是阳先生。
我们走进了刘宅的宅门旁,敲了敲上面的虎头环,没一会便有下人走出来开门,问我们找谁。
说了是刘先生,下人问了我们姓名便进去通报。
也只有薛小雅跟我们一同前往的时候,下人才会直接放行。
这也正常,这些刘宅的下人,大多都是薛家聘请的。
哪怕进了这宅院,可要是分不清楚谁给钱,谁是老板。
那这些下人也就该下岗了。
半晌,下人重新开门,说刘先生已经在里面候着了,我心底砰砰的有些担忧。
我求了刘载物许多次,这次又要麻烦他。
万一刘载物拒绝的话,我真就没别的方法找出这暗中的仇家了。
他们藏得太深,做事又太狠。
除了这劳什子的灰仙,我们从未发现过他别的痕迹。
只是这群人做的坏事不少,蛊惑别人自杀也有一手。
赵宅沦落到如今,必然有他们暗中推波助澜。
我们沿着廊桥走入刘宅,深入进去,我却无故像被刮了一股冷风似得,阴的人压根都发凉。
刘载物寻的这地方,阳宅风水好的吓人。
冬暖夏凉,极其适宜居住,又岂会有这种阴风?
我脑子不由想起了赵家的事情,难道说这刘宅中也埋藏着一具尸体。
目光四处游走,若真有尸体,恐怕也只有这刘宅嶙峋假山下面,有地方埋藏了。
别的地方,都不太适合。
我望着这地方的模样,渐渐地紧蹩起了眉头。
“初九,你们来了。”我顺着声音看了过去,刘载物在刘宅向来都是穿着随意,时常是披着睡袍,今日却穿戴整齐,一身唐装加身,衣服明显是好好打理过的。
刘载物脸上还带着淡淡的笑容,虽然脸上尽是皱纹,却气度非凡。
我似乎又回到了首次见他,童颜鹤发。
只是刘载物的笑容,只是勾起嘴角,眼里却没有嚅着笑意,甚至有些寒光冷冽的吓人。
这不就是书上写的,皮笑肉不笑么?
我心底猛地一沉,心底瘆的发凉。
“今天来做什么?”刘载物走进了,声音平静地问我。
我强忍着这种不适应,浑身有些发凉地说道:“来求刘先生,帮我算一卦。”
“算卦?”
“初九,这多少次,你将我这里,当成什么地方了?”刘载物双眼突然闪过一道光。
我心底一寒,然后着急地说道:“刘先生,我可以付钱。”
“我的价,你付不起,我也不缺钱。”
“我要你帮我办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