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呆坐在原地,有些蔫不拉几的垂着脑袋。
“初九,怎么了?”徐文申问道。
我老实地开口将刚刚的事情来龙去脉都跟他讲了一遍。
徐文申脸色也难看至极,明显是被这个故事震撼到了。
他见多识广,自然不会被那女孩的死所震撼,而是我说的这个地方,风水如此之差。
又有这等怨气的女婴下葬,徐文申恐怕是在担忧,我们会不会再遇到解决不了的血煞。
我见他心底担忧,不免开口安慰道:“徐叔,你放心,此地乃是镇阴之地,再大的怨气,在这里都化不了煞。”
这地方的风水,哪怕是李旺这个已化的血煞,也会被彻底镇压。
“呵呵,小子,你这脑子当罗家的看事儿先生,你们这祖辈的脸,都要被丢完了。”刘老爷子突然怼了我一句。
我也不气恼,反而心中一喜。
都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这刘老爷子果然是个稀罕物,他这么开口怼我,肯定是他已知道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你且认为,这死去的矮坟包,就必然是女婴之坟墓?”刘老爷子突然问了我一声。
我一怔,肯定是啊。
心有怨气,又被镇压在这种凶恶之地,如此矮小的坟包。
一切都很合理,像是女婴被恶毒的爹娘镇压在这里,永不见天日的模样。
刘老爷子冷笑声,尖锐无比地呵斥道:“愚蠢!天下哪个母亲不疼孩儿,你以为是女婴被杀了,身上插满了银针。”
“可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是个想要男孩的父亲,提出了这种恶毒的想法。却被母亲拒绝,父亲狠揍一顿母亲。”
“那孱弱的母亲,为了自己半大的婴孩,毒死了那父亲,葬于这种乱坟岗之中呢?”
我突听这个故事,心底震撼无比,像是被人狠狠地敲了一锤。
有道理!
难怪会有那么清晰的女婴啼哭模样,想必是这父亲对他女儿熟悉不已。
又有此地冠山风水所影响,所以我才会被慑了心神,如同看见了那女婴再世。
我一双眼睛不免有些愤怒,这种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不知道害死了多少人,咬牙切齿道:“死了也是个糊涂鬼。”
刘老爷子却突然嗤笑了声说道:“你小子,也不用太义愤填膺,不过都是可怜人罢了,百年过后一切熟人死绝,千年一过往事是非成败转头也便成空。”
我听他这么说,倒也心酸不已。
这地方埋葬矮坟包,我不会挪,也没办法帮他们。
更何况这男人想要毒死亲生女婴,这种残忍的行为,简直是人神共愤。
他在此地承受折磨,什么时候散了怨气,自然也就可以散去。
我小心翼翼地踩着高土块以及矮坟包,缓缓地挪动到了窝穴身旁。
窝穴不能松散,唯有如此才能将李旺彻底锁死,让他在这镇阴之地承受折磨,只要有一日怨气不散,就永世不得安宁。
我走过了老歪脖子树,到了窝穴身边。
它这也没有坑,而是距离水流不远,形成一个往下的弧度。
想要知道这里的泥土松散与否,必须得先挖个坑出来,我再去测试。
“晁老哥,麻烦你们了。”我气道。
晁方不跟我气,伸手拿起了铁锨,一挥手。
八仙十个人全部上阵,一脚踩在铁锨上面,然后便气势汹汹地动了起来,铁锨如飞般的挥舞,便将泥土不断地铲出,这里没一会儿就多出了个大坑。
深坑像是黝黑的瞳孔,令人心生寒意。
我看着它这个深坑,心底思考了起来。
这泥土看起来是不太松散,可是谁知它底下会不会有些湿润呢?
我得去摸一摸,它这地方的泥土被大力压陷之后,会不会崩溃。
人下去站在深坑里是最合适的,死尸加着棺材,虽然比人体重很多,可我在里面跳一跳他要是还能撑得住,那也就绝对受得了李旺。
只是我总感觉在什么地方经历过这种事情,好像是见过这个场景似得。
我拔腿渐渐靠近了八仙挖出来的这个深坑,心脏突兀砰砰地跳动起来。
这让我有些犹豫了起来,我真的要踏入这个深坑当中么?
会不会在我下去之后,突然闹出什么麻烦来……
时间正滴答的走过,越往后拖,李旺越容易闹起来。
可我现在心底却有些慌乱,因为我隐隐约约有预感,走进去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为什么会有这种预感,我却是想不起了。
可能跟梦境有关,渐渐地我记起来一些痕迹,可实际的内容,我却已经忘了一干二净了。
“初九,怎么了?”何断耳突然开口,我猛地回头,他脸色已经很难看了,额头上尽是豆大的汗珠。
我立马明白,纸人应当是快撑不住了。
何断耳计算着时间,现在也紧张了起来。
我要是再拖下去,必然会闹出大事儿来。
不行!
我一咬牙,往后退了一步。
终究我还是相信自己的直觉,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要是进入这个深坑,真有什么麻烦,那我罗家岂不是断子绝孙了。
每当想起我还没生个娃,我就惜命起来。
况且也没有替我父亲报仇呢,我又怎能去死。
心底想着,最终打算先不看着地方泥土松散与否。
我都不敢下去看,更不能让八仙或者徐文申、何断耳他们冒险,我正打算开口让八仙把这深坑埋了。
突然!
“嗖!”一下破空声响起。
我几乎是本能反应般抬头,一把寒光凌冽的石斧冲着我的脸就劈了过来,犹如从天而降般。
要是让它砍到我脸上,恐怕是脑浆都要流出来。
我卯足了浑身力气,死命地往侧方一扑!
摔倒了矮坟包上,吃了一嘴巴的土。
“初九!”徐文申着急了,忙走过来伸手扶着我的胳膊。
我摇摇晃晃的起身,这才看见了那冰冷无情的石斧,正死死地插在我见的那深坑当中,陷入地面。
若是我刚刚在那深坑当中,此时必然是脑浆直流。
一见斧头流脑浆,差点死亡的恐惧,很快就压过了劫后余生的喜悦,我的心脏像是在囚笼里似,疯狂的想要跳出来。
浑身的血液被烧红了,如岩浆般边翻滚边冒泡。
我脸颊滚烫无比,浑身肌肉都紧张的痉挛着,这是死亡的气味,我嗅见了。
所以才躲过一劫。
这时候,我那天做过的梦,这才一点一滴的回忆起来。
我心中尽是浓重的恐惧。
差一点,我就死了!
一定是讨死狗!从死咒那天他就开始在酝酿。
杀了东家抢他粮,一见斧头流脑浆。
我若是没有做那个梦境,必然会去亲身试探这个深坑的泥土是否松散。
然后就会被这从天而降的斧头砍在脸上,必死无疑!
好歹毒的心!
难怪讨死狗不出现,他就在等着这个时候,这个最好的机会!
打算一击将我致命。
“初九,你怎么了?”徐文申着急地问道。
我这才渐渐地平复恐惧的心情,强行将颤抖地身体扼住。
这事情还没完,讨死狗一击不中,必然还会对我下手。
我要是只在原地接着恐惧,怕是必死无疑!
现在得找讨死狗,这斧头掉落的方向,必然是头顶。
我一抬头。
歪脖子树的树顶上,有个脸色苍白的男人,他抱着一根粗壮的树枝,然后诡异的冲着我笑,光着一双脚,连个鞋子都没有。
讨死狗!
看见这光脚,我立马明白了!
可当我一眨眼,眼前就已没了讨死狗。
我心脏剧烈地跳动了起来,很着急地脱口而出道:“徐叔,小心点,讨死狗来了。”
“什么?”徐文申一惊。
我注意着四周任何一个可疑的地方,讨死狗都有可能从当中窜出来。
它要是闹起来,那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呵呵。”突然,耳旁有声诡异的笑容,一个如行尸走肉般的男人,国字脸显得肃杀又瘆人,他身穿着皮衣跟皮鞋。
我很熟悉,这个人我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
上次我们想要剿灭讨死狗,可最后差点被一个男人全弄死,就是他!
我心底升起一抹恐惧,可当我一转身。
却又看见了一个秃头男人,他双目尽是凶厉,脸色狰狞着。
我的脑皮一下子炸开,浑身鸡皮疙瘩密密麻麻的竖立起来。
心底的寒意扩散到了我浑身每个角落。
全都来了! �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