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脸居然苍白的跟一张白纸似得,嘴巴又上下动弹着,一步步地朝着我走过来。
我嘴巴里含着大蒜,手上紧紧地攥着哭丧棒。
仍遏制不住的心慌,这丑酉山的风水真是差太远了,要是闹起来必然会出大事儿。
这男人身上穿着蓝色工服,还沾染着灰尘,我注意到他手指上有泥垢,裤腿上还沾染着水泥的残渣。
工地上的工人?
怎么会出现在这丑酉山,这又不是什么宜葬之地。
附近也没有矮小的坟包,难道说这工地上的工人是被人杀了,抛尸荒野在这丑酉山的?
这工人的眼睛没有黑色的斑点,只是瞳孔瞪圆些,看起来戾气十足。
一般这种情况,就是有怨气,却没有化煞的。
这总算是让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要真是在这丑酉山上遇到青煞、甚至是血煞,那我们肯定不好走下山。
工人距离我本来就不远,这会儿几乎是跟我脸贴脸了,我连他鼻子上的痣都能看到。
我没有着急用哭丧棒去抽他,这种没有化煞的,我跟他也没有什么纠葛,想闹起来也对我没有太大的威力。
往后退了一步,我跟这工人保持了些距离。
这才伸手去青麻布包里面,把招魂幡拿了出来,我一挥舞,嗓音尖细地喊道:“死人莫走阳关,往生前去投胎。”
不算什么有规矩的话,我喊出来是配合招魂幡,想让这工人“醒过来”,可惜喊完仍旧没用。
工人眼神里面尽是怨气,死死地瞪着我。
这是心底有怨,我更不能用哭丧棒对付他了,免得一不小心让他化煞了。
丑酉山退龙山势,又有双出水口,借旁山之阴,是个凶地。
想从风水上做打算,找穴口压这工人也很难。
我额头有些汗水泛了出来,要是不想办法,这工人很有可能会一直缠着我。
迟早会闹起来……
要是我稍有差错,反倒会适得其反,让这工人现在就化煞。
我该怎么去处理呢?渐渐绷紧了心弦。
余光朝着侧方瞥了一眼,徐文申跟刘老爷子都目不转睛地看着我,在等我处理这工人。
缝尸匠可没有送葬的能耐,化煞已经是出乎我意料了。
不能再对刘老爷子跟徐文申期待太高了,我现在必须得自己想办法。
罗氏堪舆这本书对送葬的方法记载的少之又少,大头都在阴宅风水上。
里面的送葬术我都烂熟于心,很确信没有什么能解决眼前麻烦的。
我心里一横,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现在就看书,我要从葬术里面找到解决麻烦的方法。
招魂幡被我重新放回了青麻布包里面,然后又将葬术跟安魂烛拿了出来。
我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安魂烛,在泥泞路上滴了几滴蜡烛,将它插在了地上。
手捧着葬术。
“小子,你这是什么讲究?”刘老爷子看不下去道。
我先叹息一声,然后才说道:“罗氏堪舆里面实在没有解决的方法,我就地学一下葬术,把这麻烦平了咱们再走。”
“初九,放心看,有什么麻烦我先替你拦着。”徐文申还是很靠谱。
我心里一暖,就在这目录上翻了起来。
只是这工人该算是什么尸体呢?
死者不论职业、无论身份。
只按照死去的方法来推算,这工人到底是怎么死的呢?
我又看向了这工人,他还在距离我半米之处瞪着我,一双眼睛恶狠狠,憋着一股子气,恨不得弄死我!
这怨气也不知道咋来的,只是我开始仔细观察这工人。
嘴唇发紫,鼻子是塌着的。
工人身上乍一眼看过去,没有什么伤口。
我一双眼睛从上到下把他从脸上看到腿上,才发现了道若有若无的疤痕,被人用刀割出来似得。
再看这工人的手臂,也是被割了道疤痕。
这里又是丑酉山这种荒郊野外的地方,我一下就想通了。
分尸!
工人被分尸扔到了这荒郊野外,尸体怕都被狗啃走了。
叫一声孤魂野鬼毫不过分!
我心里咯噔一跳,工人这条件,完全足够有化煞的怨气。
千万不能动哭丧棒,要不然抽一下可能反倒害了自己。
我手摩挲着泛黄的纸张,翻动着目录,排除了一个个死法,终于看见了分尸之死。
看好了页数,我飞速地翻到了那一页。
一双眼直勾勾地盯过去,书上段落赫然列举出了方法:“死于分尸者,乃无垠之水,分死之尸,壬水也,怨气虽重,性属阴浓。”
“壬水主智,阴浓却不易成煞,要以己土克之。”
我看到这里,心里渐渐明悟了过来。
这个工人这种死法是壬水属性,想要克制的话,就必须要用己土。
可什么是己土属性的东西呢?
书上接着写:“土为万物母气,要克壬水,当以干燥之土。取牛舌、搅拌鸡心,再混之干燥黄土,便可化之。”
看到这里,我才彻底明白。
青麻布包里面没有牛舌跟鸡心,更无干燥黄土。
我们现在在丑酉山上,最不缺的就是泥土。
只是要赶走这工人而已,他也没化煞,用不着把他镇了。
我把葬术扔回青麻布包里面,然后坦然起身。
徐文申一喜问道:“初九?看明白了?”
我点点头,然后走向宽路的两侧,这地方长满了杂草,最近又无雨下,这全是干燥的泥土。
伸手抓了一把黄土在手上,我搓了搓便有灰尘四起。
不远处工人眼球里还血丝密布着,怀揣着恨意。
这工人看的我都有些发毛,跟他无冤无仇,何故用这种眼神瞪我呢?
无非就是因为死时心有怨气的原因。
我凑近了一些,用力地将手上抓着的干燥泥土,像是扔石头似得砸了出去。
“喝!”同时我中气十足地大喊了一声。
眼前这工人如同一缕青烟似得,渐渐地消散了。
葬术记载的果然没有出错,我头疼不已的问题,撒一把黄土就解决了。
可别看简单,这是术业有专攻,我要是没有看这本书,让我想破脑袋,也不知道要抓一把黄土来。
“初九,你搞定了?”徐文申有些纳闷地说道。
我点点头,无比喜悦地说道:“搞定了。”
“就一把黄土?”
“按照葬术上的记载,这是己土克制壬水,所以才能这么简单的解决他。还有就是这工人打扮的男人根本就没有化煞,才这么简单。”
“要是他化了煞,那就得用牛舌搅拌鸡心,再混合上干燥的泥土,才能把他的怨气消散,到时候我们还得重新选地方让他也入坟下葬,不然还是解决不了这麻烦。”
徐文申惊疑不定,声音颤抖地问道:“这都是你刚刚看书知道的?”
我点点头,全部都是葬术交给我的知识。
还真是黄仙里面那老爷子说的,我们罗氏堪舆补上了这送葬,就像是全乎了似的,太好用了。
徐文申脸色却渐渐冷了下来,很严肃的说道:“初九,你拿着这本书的事情,千万不要再让人知道了,不然你会有大麻烦!”
我深以为然的点头,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哪怕是家传的青麻布包,都有讨死狗要来讨,一来就是三代人。
更不要说我根据黄仙指引拿到手的葬术,要是真传出去了,不知道多少人会觊觎它。
告诉徐文申、何断耳他们知道,是因为一路走过来都是他们护航,哪怕是天塌了,他们都先替我顶着。
就算把葬术这玩意告诉他们,也不感兴趣。
要是别人,我是打死都不说。
“麻烦搞定了咱们就下山,在这丑酉山上待久了,浑身不舒服。”徐文申蹩眉说道。
这是必然的,丑酉山这风水太差了。
我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然后伸手把定罗盘拿了出来。
托着定罗盘,要是有什么风吹草动,我很快就能知道。
我们这会本就已经在丑酉山脚下了,要下山也就是一会儿路罢了。
拔腿走了一会儿,终于到了山脚下。
丑酉山走的这一趟,也发生了好多次意外,不过都有惊无险,终于是下山了。
低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定罗盘,它的指针又频繁跳动了起来。
我环顾四周,什么也没有。
就是后脖颈突然一凉,不像是风吹的,如同雨滴滴上去一样。
可是现在晴空万里,哪来的雨水。
我抬头看去,倒是有一行很高大的椿树被风吹动,难道说是这上面的雨滴。
不对!
我想起来这种树上会生长一种虫子,这可能是它们的口水或者尿液。
定罗盘还在频繁跳动,这地方肯定有大问题。
我不敢久留,双腿走得快了一些。
从这丑酉山离开,我摸出手机一看,这会已经是下午七点三十五了。
天色也快黑了,我必须得赶紧回刘宅去。
也不知道薛小雅给我找的鸡冠血和朱砂,都弄好了没有。
今晚子时,一定是个不眠夜。
从出租车上刚走下来,一股冷风,乍然吹在了我的后耳上,让我身体一颤。
一着急,我猛地朝身后看去。
可这里,什么也没有。
我一低头,定罗盘还在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