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纸匠可没那么简单。
货车到了地方,纸人已经不见了。
晁方他们目睹了这一幕,一脸惊诧,我却不怕他们吓喊。
八仙跟朱老二、张丽、村长他们可都不熟悉,况且他们卖把子力气,谁给他们钱,他们才认谁,我给他们生意,他们自然向着我这边。
“好了,咱们就管这一趟,我还真就不信能闹到我们身上!以后我绝对不管了,家里大小的事情都听你的行了没有?”朱老二的声音传来,然后张丽大声嚷嚷了几句,具体说什么我听不清,反正态度不太好。
这两夫妻明显吵了架,朱老二这会儿也没有刚刚那股子蛮横劲了。
张丽说啥是啥,这也让我心底更加确定,郑家村里肯定有问题,至少村长他们,肯定在很重要的一环上面瞒着我们。
这真要出了事情,我们几个都得卷进去。
没一会儿,朱老二咚咚地敲打着后车厢的门,开口说道:“罗看事儿,到地方了。”
我看了一眼何断耳,见他微微点头,于是对八仙说道:“咱们下车!”
后车厢的门被八仙推开,晁方领着四个兄弟先下去了,一手攥着车上的棍子,上面五兄弟也是相同,闷哼一声,就将棺材举了起来,底下稳着,上头轻挪。
棺材渐渐的重心下沉,就离地不远了。
我跟着他们下去,就看见了朱老二身边的张丽摆着脸色,又叉着双手,一脸的不满意。
朱老二挠了挠头说道:“罗看事,地儿我也送到了,我们也就先走一步。”
要这么就让他们走了,这事情也就查不出来了,我极其紧张地阻拦道:“朱大哥,你可不敢现在走啊!这当头车,落后卒,都是容易遭一些不干净的玩意跟上,现在深山老林的。你还是等我们堪舆完毕,再送你一程,这样安全。”
朱老二却不吃这一套,用力地拍了拍胸膛,很有底气地说道:“没事,罗看事,我天天走夜路,阳气壮,底气足!”
这……
我还想再劝几句,何断耳却突然冷冷地说道:“一路顺风。”
本来已经到嘴边的话,我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既然何断耳这么说,他肯定是有把握。
朱老二呵呵一笑,牵着媳妇张丽的手,扭头就往回走,可刚走一步,脚步立马僵硬了,在原地怔怔站了很久,才慢慢地转头,脸色煞白如同一张纸似得,怀里的张丽已经吓昏了过去。
朱老二挤出了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罗看事儿,我还是在这待会再走吧。”
我顺着朝他背后看去,忍不住的头皮发麻。远处,一个骨瘦如柴女人,嘴唇无比嫣红,看着我诡异地笑着,而且身子飘飘晃晃。这不就是女娃的模样么?
当我眼睛眯了眯,认真地朝前方看去,才发现她的身体薄的真像是一张纸,这不是何断耳捏的纸人是什么?
怪不得何断耳敢让他们走,原来是有底气。
这纸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跑到那里去的,朱老二和张丽本来就心虚,被吓地这么一下,肯定是魂都快飞了!
何断耳这一手,差点连我都吓到了。
朱老二面色蜡白,用力地掐着张丽的人中,直到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恍恍惚惚地清醒了过来,然后便如同炸了毛的母猫似得,满脸惊悚地盯着朱老二,尖锐大喊道:“她来了!她真的来了……”
“你闭嘴!”朱老二一把掐住了她的喉咙,摇了摇她,然后又慌忙安慰道:“没事了,媳妇,都是假的!”
张丽咽了口唾沫,眼神里尽是畏惧,低头沉默了起来。
我看着他们这模样,更坚定了心底的想法,绝对有问题!
“罗看事儿,我们要做点啥,啥时候才能走?”朱老二小心翼翼地问道。
我沉思片刻说道:“这堪舆坟茔,是要择优而葬,等我们把死者葬进去了,人自然也就走干净了,到时候你们走就没事,不过在这之前……”
朱老二慌了神,着急地问道:“这之前咋了?”
“在这个之前,人都没走干净。”我特意将干净二字咬的极重,算是埋下来的伏笔。
朱老二听完我的话,眼睛瞪大了,然后咽了口唾沫,低头啥也不说了。
我就静静等着这两夫妻心理防线一步步的崩溃,到时候不用我追问,他们自己也得把事情全部给我交代了。
朱老二开车带我们来的地方,是距离郑家村最近的一个山脉,正当头这座山是申山。
我望向此地,占山之法,以势为难,而形次之,方又次之。
申山附近的乞山,形如乱衣,中间地形又杂乱不堪。这种地方,如果葬下去的话,必然妒女荡妻。
而被环绕的申山,我仔细盯着看了会,心中感慨不已。此地横截面刚好朝向不远处水流,主干脉络清晰如同长龙般起伏游走,葬于此地,对于下辈子投胎很有利,也是一处理想中的风水地。
郑家村虽然离山很远,可这最近的山,风水却不差。
“这申山不错,登山寻穴,看事先生开路。”在地面上,何断耳这个打更人就拿着锣鼓在最前面,要上山,那就得换我。
所以每次遇到什么家仙孤坟,都是我先遇到。
虽然说我本领差了些许,可这也是看事儿先生的规矩,但凡上了山。那就得寻穴点风水,打更人、缝尸匠,都得往后靠。
何断耳很识趣的往后让了一步,我特意看了一眼朱老二,饱含深意地提醒道:“找坟茔送事主,这条路可不好走,你们别跟岔了。”
语罢。
朱老二明显被吓到了,咽了口唾沫,脸色有些止不住的苍白。
刚刚纸人吓唬他一下,只是个开胃菜,等上了山,才是真正的重头好戏。
八仙那边我都不用对词,刚刚大车上那几句话说出来,晁方他们自然知道该怎么办。
这一上了山,我的手拿着哭丧棒往包里摸,取了一瓶鳝血。这玩意血腥味道极重,山上的一些玩意,蝙蝠老鼠蛇,都容易被它引过来,而且很快就能奏效。
将鳝血取了出来,我余光一瞥,朱老二老老实实的跟着我,脸色白的就像是刷子涂的,时不时地扭头左右观望。
“朱老哥。”我猛地喊了他一声,朱老二打了个激灵,差点没吓得瘫倒在地上,看着我惊慌失措地说道:“怎么了,罗看事儿?”
我好歹也是个大学生,框人的话张口就来,眉头紧蹩说道:“此地阴气聚集,易惹是非,你们不是这一行人,来我身边安全点。”
朱老二挤出来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说道:“谢谢罗看事儿了。”
我再看他,走过来的时候腿都开始发软打颤,张丽也被他扶着往过走。
趁着这会儿朱老二跟张丽满脑子都是惊惧,我手上开始悄悄动作,那点鳝血开始被我点点滴滴的洒在他和张丽的裤子上,他们这会儿根本就没注意到我的动作。
弄完了我也没闲着,给何断耳使了个眼神,示意他等到差不多能上山的时候,就可以让纸人活动一下。
我余光瞥见何断耳双手一动,不远处的纸人,脸色煞白,就像是挂在槐树上似得,身体摇摇晃晃,正朝着我们这个方向。
这门手艺绝了,确实能吓唬人!
我权当看不见,接着往申山干脉上走,寻到了龙,还要点穴。
朱老二却咽了口唾沫,痴痴傻傻地望着前方不远处的槐树,双腿打着摆子说:“罗看事儿,你啥也没看见?”
我一蹩眉,明知故问道:“你看见啥了?”
朱老二声音颤抖说道:“树上,那女娃在树上挂着……”他眼睛瞪圆了,死死地盯着槐树。
我趁势敲打道:“这槐树生性近阴,常有祟物借此栖之,若是让你看见,必然是心中有怨。朱老哥,你看见谁了?”
朱老二冷汗直流,身体如同筛子般颤抖了起来。
“啊!”张丽尖锐地嘶吼一声,抓狂地挠着自己的头发,疯了似得迈腿往回跑。
朱老二也满脸惊悚,刚拔腿,就摔在了地上,连滚带爬的往后挪动着,嘴上只不断地喊着:“别来找我……”
我猛地回头往后一看,差点连我都吓到了。
那骨瘦如柴的女人不知道什么时候不在槐树上绑着了,而是奔着这头飘了过来,脸色煞白无比,红扑扑的嘴唇,双眼空洞至极。
张丽往后跑,这骨瘦如柴的女人就死死地紧跟着。
哪怕已经知道她是何断耳扎出来的纸人,可这一幕还是看的我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忍不住的竖立起来。
连我都这样了,朱老二已经是被吓得肝胆俱裂,张丽狂奔着,却被树根绊倒了,这女人也近乎是贴着朱老二的脸。
朱老二惊惧交加,一个劲的往后挪动,嘴上说道:“王春,你别来找我,是司机害得你,我哥虽然强奸了你,可你已经要了他的命,咱们早就扯平了!”
我脑袋嗡的一声,彻底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