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冰冷坚硬之外,隐约我手指还觉得有些刺痛。
他不只是脸上在疯狂地滋生黑色绒毛,甚至这绒毛也在钻出衣服,布满了周身表面。
刺痛,就好像是这些绒毛扎进了我的手指血肉里头一样……
徐文申的动作也很迅速,只听嗤嗤两声轻响,他探手就取出来两根绳子,直接套住了男尸的脖子……
徐文申绕至男尸的身后,随时准备出手。
很快,我就在尸体胸口的内包里头,摸出来了一样东西……
被红布包裹着的一个硬册子。
拿出来这硬册子的同时,忽而一阵惊呼声传来。
徐文申也抬腿,一脚朝着我身侧踹来!
惊呼的是谭雅和薛小雅,而徐文申踹的却是那中年男人。
他刚才还在关闭院门,我和徐文申也顾不上管他。
不管他怎么关门也好,狠厉叫嚣也罢,就是一个普通人,他做不了什么。
可现在,他却出现在了棺材旁边,双手狠狠按住了我的手,他神色格外凶厉,睁圆了眼珠子,不过眼睛却透着一股子漆黑,眼白都看不见了……
他撞祟了?!
我冷不丁地就想到这个可能。
因为这中年男人的力气不但大得惊人,透出来的那股阴翳冰冷的气场,也格外渗人压抑。
徐文申一脚稳稳踹在了他的腰间,换成任何一个人,即便是有把子好力气,都得被踹飞出去。
他却好似不知疼痛似的,根本不动,稳如泰山。
并且他的手还在用力按着,我瞬间就明白,他不想要我将这册子拿出来。
他的力气真的是太大了,按住我的手腕,疼得几乎要断掉了似的。
甚至是我的力气,都无法挣脱。
“文申叔!”我低喝了一声,徐文申则是直接松开手上的绳索,一个侧身便绕到了那中年男人的身后,双手直接抱住了他的脖子,朝着后方一甩!
与此同时,我先松开了手上的册子。
我松手的那一瞬间,这中年男人也松了手。
明显我猜得没错,他就是阻止我。
现在我和徐文申也只能对付了他,才能够好端端地办事。
中年男人双手直接往后抓去,去抓徐文申的头。
他动作格外机械,也很本能。
徐文申往后一个倾斜,一个铁板桥的架势甩出。
这中年男人呼哧一声,直接就被丢出去了几米外!
砰地摔在地上,他又爬起来,双目木然地朝着我们冲来。
冷不丁地,我忽然觉得他这张脸,竟然和齐铭的死人脸有几分神似?
这并不是说父子间的相似,他们本来就是父子,相像是很正常的,而那神似只会来自于撞祟,而且撞祟程度的不同,相似的程度就更不一样。
徐文申也迎面而去,他双手呈爪形,朝着那中年男人肩头抓去。
三两下,徐文申就将他给扣住,迅速地抽出来了一根绳子绑了起来。
我略松了口气,回头伸手就将那被红布裹着的册子拿了出来。
齐铭的化煞愈发强烈,不过偏偏在我取出来这红布包裹的册子之后又停止了……
眼瞅着他就快成了闹祟的黑煞,现在化煞停止,依旧是一动不动的死尸。
我心头狂跳不止。
果真齐铭自己是没本事成黑煞的。
原因都是这东西。
我迅速地拆开了红布,里头是一本黑色的册子,其上有发白的字体,当头两字便是婚书。
其左边写着的是:“男儿齐铭,生于庚午年,乙酉月,辛丑日,男命金星多病。”
右边写着的是:“女儿谭雅,生于癸酉年,辛酉月,丁巳日,女命天乙贵人。”
看清楚这两行字之后,我脸色就陡然一变。
那谢元华,还真不是完完全全招摇撞骗的道士。
他竟然会婚元点聘的法门!
《罗氏堪舆》之中有过记载,我爸也曾提过,阴宅葬法之中,不只是寻墓点穴,送事主离开之时了却心愿,并且以墓葬风水庇护事主后代。
更有一法,名为合婚。
半部《罗氏堪舆》之中的合婚法,只有合阴婚。
这合婚法并不完全是罗家独有,包括看事先生的风水术,世上会的人都不少。
《罗氏堪舆》更像是将萃取出来的精华,收纳至书中。
这婚书的八字已然点明了齐铭的命数,他命中金星克木,而木为生,所以他必定早死。
刚好这谭雅的命,又是天乙贵人。
天乙贵人并不是一种很少见的命格,但其很特殊。
不管是在阴宅风水,还是阳宅相面之中,天乙贵人都被叫做贵神,是阴阳命的结合。
其命主贵,无论是阳元婚配,还是合阴婚,只要配上天乙贵人,必定是大吉之婚。当然,这是对于被婚配的人来说,也是对于命数来说。
至于像是谭雅现在这样,被强逼着阴婚,甚至要带着个鬼老公过一辈子,她会变成什么样,这都是命数之外的事情,整体的大吉,盖过了一切。
没什么人情可言。
“初九?问题很大?”徐文申开口询问。
我深吸了一口气,又定定地看了这婚书几秒钟,声音略有沙哑地说道:“问题不太小。文申叔你可能不知道这婚书,这是合婚阴聘。婚约已经成了,女子一直未曾进门,所以他化煞闹祟去找,婚书在身,他化煞更凶,我拿下来,虽然他现在没诈尸,但是也无法彻底终止,即便是我撕了也没用。”
也就在这时,院子里头的温度,仿佛又冷了几分。
谭雅双目怔怔地看着我手里头的婚书,刚好几分的脸色又变得煞白无血。
薛小雅也不安至极地问我,那现在应该怎么办?
同样,徐文申也眉头紧皱,投以我疑问的目光。
我脑子里头在飞速思绪,没有立刻回答他们。
因为院子里头的温度实在是冷得不正常。
更重要的是,旁边的齐铭尸体又有了变化。
绒毛虽然没有继续滋生,但是他脸上的那些白色的粉末正在剥落下来,随着这些粉末的剥离,几道狰狞的伤痕出现在我们视线中。
之前谭雅找我们,薛小雅也说过要缝尸。
先前没看到伤口,原来是被这入殓化妆给挡住了。
随着伤口曝露出来,月光照射之下,他的脸终于露出了死人的青白色。
不过混杂着其上的黑色绒毛,更显得渗人。
并且他的眼睛,似乎要睁开了似的,我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还是我之前没注意到。
他眼睛有一丝缝隙,露出黑漆漆的眼窝。
就在这时,忽然响起一声刺耳的猫叫,这叫声凄厉无比,就像是小孩子在哭泣似的。
我顿时头皮发麻。
猛地仰头看去,在这堂屋的房梁之上,有一只黑漆漆的猫,正悠哉悠哉地来回走着。
一双冷冰冰的竖瞳,正盯着齐铭的尸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