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犹豫了一下,这一次也没瞒着徐文申了,直接就讲了是我妈的电话。
我们一边朝着后山那边走,我也简单地说了几句关于我妈的事情。
徐文申点点头,让我别放在心上,大不了之后再去问问我妈想做什么,毕竟她生了我,连续发短信打电话,说不定有什么紧要事儿。
我告诉徐文申,其实我不想打这个电话,她对我爸太冷漠,就算是离婚了,是个陌生人,那毕竟是我爸,她第一句就讲听说你爸死了?
对我来说,我实在提不起来任何的好感。
徐文申沉默了几秒钟,说让我平稳情绪,这事情之后再看,现在不用多想。
说话之间,我们两人已经走过村路主道,径直朝着后山而去。
张翠儿他们家的这村子并不大。
由于靠近城区边缘的郊区,大部分村民都不穷,基本上都是小二楼,像是张翠儿家的那种篱笆院子小土屋,第二个都没见到过。
出发的时候是夜幕降临时分,等我们走到了后山外头,月亮已经高悬于头顶。
看到这座山,我心头就升起来几分恶寒。
山势呈现一个碑状,两边宽阔,往上束起,一直到了快接近山顶,这座山都没有耸起来的山峰,而是平顶。
“这山,有点儿像是个墓碑?”徐文申忽而开口说了一句。
我摇了摇头道:“这不是墓碑,文申叔,这是口棺材山。”
“棺材山?”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道:“二十四山向,区分于六十仙命,这种棺山却很特殊,它基本上不受到山向和仙命的束缚,属于独山,也就是说,哪年死的人都可以葬入,也没有吉凶之困扰,不会因为葬地而祸害子孙后辈。”
“没那么简单吧?”徐文申又问了一句。
我嘴角勉强抽搐,却怎么都强笑不出来,我说道:“的确不简单,棺山葬尸鬼,基本上入葬这里的尸体,都会死不安宁,因为棺材山中,本身就会有一具尸,其它再上来的尸,就成了鸠占鹊巢,夜夜被大尸惊魂,以至于这山中都是游魂野鬼。”
“希望张奋斗没有在这山上……”
说着,我同时也左右四看,在这棺材山旁边果然发现了一条河。
河面并不宽,也就四五米,月光之下波光粼粼,在河边有不少柳树,枝条随风飘摇,透着几分阴翳气息。
我心头更是一窒,柳树种在河边,旁边又是棺材山,这就是砂水明堂皆通阴。
砂代表山,水就是这条河流,在风水之中,山前之水又叫做明堂。
本身棺材山就是阴山,水本身就阴柔,这柳树又是五鬼树之一,农村的习俗里头,还有我们看事先生的术法之中,都用柳木做哀杖,甚至还要用其做招魂幡!
这柳树还是招鬼的……
此刻我心里头已经生了几分退却之意了,这张奋斗也太难搞了……
我咬了咬牙,强忍住那股思绪,开口说道:“先从河边找,如果张奋斗要藏尸,有可能会藏在柳树上,要是这些树上都没有,那就只可能在山上了,文申叔千万要小心,这两个地方都阴得很。”
我提醒了一句,就往河边走去。
徐文申皱眉说了句:“不会有其他的意外么?比如说张奋斗去别的地方?”
“人死之后有执念,想杀的人,没做完的事,家里的厨房,万变不离其宗,死人绝对不会去和自己生前无关的地方,张奋斗这人闹祟就回家,他又那么凶,尸体肯定在离家不远处,必定是他熟悉的地方,还是阴气重的场所,也就这两个位置了。”我很快就解释道。
语罢的同时,我已经走到了河边。
河水流淌发出轻微的水流声,柳条晃动则是簌簌不断。
冷气一直往身上钻,我抬头看树上,这第一颗柳树上头,我什么都没看到。
粗壮的树干上似乎都长满了青苔,这也是阴气极重的体现之一。
我又继续往下一棵柳树走去。
徐文申也快步跟在我身边,我们一直找到了第三棵柳树的时候,忽而我察觉到了几分不对劲的感觉。
背后总有一点儿芒刺在背的错觉,就像是有个人在后头盯着我们似的。
我猛地回过头去,身后除了树干,还有飘飞的柳条,却空无一人。
徐文申也是神色警惕起来,他左右四看。
或是入夜深了,山上有了虫鸣,河边的草丛里头也是虫鸣不断,耳边来回响着,也令脑袋嗡嗡不已。
“文申叔,你也察觉到了吧?”我不安地说了一句。
“嗯,是有东西在盯着,小心点儿。”徐文申手里头摸出来了一张符,随时做好了准备。
我也摸出来了哭丧棒握在手中,做好万全准备。
很快找到了河中间,柳树也找了一半了,依旧一无所获。
我其实已经觉得,张奋斗的尸体藏在河边的概率性越来越小了,他恐怕已经上了棺材山。
只是找到这里了,总得找完,万一出现什么纰漏又是得不偿失。
河岸柳树过半之后,前头多出一个灌木丛,刚好挡住了另外半条河岸,我和徐文申刚穿过灌木林。
眼前的一幕,就让我心头凝滞。
一颗粗壮的柳树下头,坐着一个身材高挑的人,他穿着工地上民工的衣服,头上带着个安全帽,脑袋佝着。
手里头还握着一根钓鱼竿,只是他的衣服手袖挡住了鱼竿的尾巴。
看身形,这人不就是张奋斗么?
我心头恶寒,死尸哪儿能钓鱼,他这凶得没边儿了!
我迅速地一手也摸出来赦煞符,猛地快步往前,顷刻间就来到张奋斗身边,朝着他的头顶就是一拍!
其实我也不知道,这会儿张奋斗魂魄有没有在身上,见到他了,就得马上制住!我怕迟则生变。
电闪雷鸣之间,忽而咔嚓一声,我竟然一巴掌将张奋斗脑袋打了下来!
咕噜咕噜,那头戴着安全帽,朝着河水之中滚去。
噗通一下就掉进水中。
当时我脸色就变了,这一巴掌直接把张奋斗头打掉了?
下一刻,我心头就更加恶寒。
月光照射之下,张奋斗脖子上头是一个断茬,里头都是稻草桔梗。
这哪儿是什么尸体,分明就是一个稻草人啊,只不过是穿上了工作服,加上安全帽。
再加上我着急找张奋斗,一下子把它给认错了。
我心脏狂跳地退后了两步,太阳穴都在突突跳动。
扭头看了一眼河里头,那安全帽在水边打转儿,里头的不也是一个稻草人的脑袋么!
稻草人没有五官,端的是诡异无比,我脊梁骨都在蹿寒意。
这张奋斗搞这么一个东西,是知道我们会来找他,故意吓唬人,还是分我们的心?
徐文申也走到了稻草人旁边,他眉头紧皱,说了句:“这东西也怪异得很,摄人心魄,我也错认成了尸体。”
“恐怕他不在这里,而是在山上了。”我心头很压抑,开口说了一句。
“有这东西在这里,鬼使神差地引我们来。还有侥幸心,觉得他会不会不去那么险的地方,初九咱们忽略了一点。这张奋斗已经是鬼祟了,鬼心莫测,对他来说,恐怕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地方。”徐文申也说了一句。
我咬牙点了点头,说:“咱们走,那上山看。”
刚转过身,忽而哗啦一声水响,脚踝的位置猛地被一只手给抓住了!
这冷不丁的一下,让我头皮都炸了起来。
低头一看,河岸旁边爬上来半截身子,他一只手死死地攥住我的脚踝,头抬起来对着我发笑。
泡得发白的皮肤,湿漉漉的头发,眼袋肿大得像是两个金鱼眼,印堂的位置开裂了一道痕迹。
这人满脸死人相,并不是张奋斗,竟然是老韩!
当时老韩从工地上头背着张奋斗的尸体跑,结果被王德金和王德香兄妹带来的工人们拦下来,他吃了不少苦头,张奋斗的尸体还被直接抢走了。
而这老韩,已经完全被张奋斗迷了神志,蒙住了心窍。
我怎么都想不到,老韩会在这里守着!
思绪只是电闪雷鸣之间,老韩的力气奇大无比,他猛地将我往下一拽!
我闷哼一声,本能地抬手,去抓住了徐文申的胳膊。
徐文申的反应速度也很快,双手直接抓住了我的肩头!
只不过这老韩的力气实在是大的惊人,我直接被他拽得斜着悬空起来,他死命地拖着我往水里头去。
一时间,我觉得整个人都要被拽断成两截了。
徐文申也是闷哼一声,他也拉不住我,猛地一下子就被老韩拽进去了水里头!
入水的那一瞬间,我反应速度更快,拽过背上的青麻布包朝着岸上一丢:“文申叔接住!”
也就喊了这么一句,我整个人就溺入了水中!
老韩硬拽着我朝着河底而去!
他这是想溺死我,要我的命啊!
慌乱之余我强行屏住了呼吸,手里头的哭丧棒狠狠地朝着脚踝的位置砸去。
水里头阻力不小,也不能传递声音,我一棍子砸在了脚踝上。
也砸到了老韩的手,他忽然一下子就松开了我。
我心头恶寒,还当真是个鬼祟!不然的话,哭丧棒哪儿有那么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