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发青,仿若没有神志。
刚才他的神态是怕事,躲避。
现在却变得土里土气,佝着腰,似乎是有点儿怯又发狠的模样。
尤其是那一双眼睛,和之前简直是天壤之别。
一个人的脸可以通过化妆,甚至是整容来改变特征,眼睛却没有办法做出变化。
老韩先是直勾勾地看着我,目光又落到了王德金的身上。
他面色忽而变得狰狞起来,冷不丁地说了句:“劳什子的王德金!你啥时候还俺钱!”
声音要比刚才尖锐,也要大得多。
之前王德金明显是没听见,现在他却脸一白,身体都哆嗦了起来:“张奋斗……你不是老韩,你是张奋斗!”
他腿若筛糠,紧张无比地看着我。
这会儿我和他还距离有十几米,他声音都扭曲了:“罗看事儿……你快收了他!他不是老韩,是张奋斗啊!”
语罢,王德金竟一拔腿,朝着工地外面跑去了!
他跑得飞速,转眼间竟消失在我视线之中。
我暗骂了一声胆小如鼠。
眯着眼睛,我盯着在工地楼里头的老韩。
他还是直勾勾地看着王德金离开的方向。
忽而,他朝着另外一个位置疾走而去。
我面色微变,直接就抽出了哭丧棒,招魂幡则是别在腰间,直接朝着他挡去!
不管是“老韩”要去追王德金也好,还是要跑去什么地方。
他既然来了!身上还似乎有东西的样子,那就不能走!
总不能让他去杀人,或者让这老韩出事。
我脚下的速度极快,直接就冲到了工地楼右侧,这会儿“老韩”也冲到了右边,被我挡住。
他约莫有一米七高,穿着一身保安服,剃了个寸头。
额头上的抬头纹很多,皱巴巴的都能挤死了苍蝇。
这里光线格外地晦暗,他身上透着的气息渗人无比。
“闪开,莫要挡路,这劳什子的王德金就不敢进工地,好几个月了,等得我眼睛都直了!”
“今天他不给个说道,不得行!”“老韩”嗓音已经透着怨毒了,看我的目光也是怨气十足。
我心头狂跳,声音也是沙哑无比。
“张奋斗,他钱已经给你老婆孩子了,今天我来就是要接你回家的。”
“刚才我不都说了吗,你老婆带着儿子在给你磕头报丧,他们孤儿寡母的不容易。”
“上好的棺木,灵堂都给你备好了,接你回家,选个好的吉壤,去下葬投胎,才是你的归宿。”
“若是害了人,那就成了恶鬼凶魂了。”
我话音刚落,老韩就阴森森地说了句:“王德金这劳什子,又找了你来忽悠我,骗鬼的话说了几百遍,我不会信你们了!“
他说完,忽而就朝着我脖子掐过来。
我面色周边,哭丧棒当头就朝着“老韩”头顶打了下去!
他的动作却格外矫捷,他也格外畏惧哭丧棒,一个侧身闪避开来,猛地就顶中了我胸口。
那一股子巨力,让我感觉肋骨都要被他撞断了,闷哼一声,直接就被撞翻了好几米。
“老韩”猛地踏步上前,又从旁边搬起来一块大石头,朝着我脸上砸来!
“干死你们这些骗子,牲口!没良心的东西!”
他眼中的怨毒变成了杀机,要被砸这么一下,我必定是脑浆迸裂的下场。
心惊之余,我朝着旁侧猛地一个打滚,滚出去了好几米远,石头砰的一下砸在了地上。
积水四溅,我翻身起来,哭丧棒朝着“老韩”头上打去。
“老韩”面色更为凶厉,他猛地抬腿,一脚朝着我踹来!
我直接一棍砸在了他腿上,他惨叫了一声。
不过也因此,我没有躲开,被他狠狠踹了一脚。
胸口一阵剧痛,又是气血翻滚地摔出去了两三米远。
等我从地上爬起来的时候,老韩已经一瘸一拐地朝着建筑楼里头跑去了。
他也没有去追王德金。
我捂着胸口,生疼的感觉让我怀疑自己的骨头被踹断了……
也就在这时,孝子磕头的声响由远及近。
徐文申他们的手电筒灯光照射到我身上。
我眯着眼睛,也没注意到,刚才我和“老韩”打斗之间,到了另一侧张翠儿和孩子磕头应该出来的路上。
徐文申眉头紧皱,说了句:“你和人打斗了?张奋斗出来了?”
张翠儿的神色也格外紧张,她将小孩抱在怀中,不安地问:“罗看事,你没打伤俺家奋斗吧?”
我却苦笑不已,揉了揉胸口的位置,说道:“他应该是上了人身,你看我现在像是打伤他的模样吗?”
这会儿我着实是狼狈无比,身上满是泥泞,胸口连着挨了两下,甚至都觉得口齿之间有几分血腥味。
张翠儿抿着嘴,又小声地说了句:“俺家奋斗那么凶,连您都打,俺们不是来接他回家的吗?”
“罗看事你能不能把他叫出来,让俺和他说,他肯定就回去了。”
徐文申倒是没多说话,而是眯着眼睛左右四看。
忽而他才问了句:“王德金人怎么不见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告诉张翠儿我也想把他叫出来,不过现在未必叫得出来,他也挨了我一棍子,刚才跑了,而且他不是尸体出来,应该是上人身,你听不明白。
接着也回答了徐文申,王德金是被吓跑的。
并且我也告诉他细节,张奋斗可能上了“老韩”的身,现在又跑进楼里头了。
说话之间,雨水竟然开始逐渐小了……
天空的乌云缓慢地散开,露出来了几分刺目的阳光。
这会儿天色本就还是中午时分,暴雨往往都是雷阵雨,来得快,去的也快。
阳光照射在身上,总算让我多了几分暖意……
只不过跟前的大楼,还是透着阴森森的气息。
我打了个寒噤,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迹。
徐文申也开口问我,现在怎么打算?王德金那人,见到危险就跑,也就那副性子了,我们是等天黑再找张奋斗,还是现在有别的办法?
我犹豫了一下才说,既然他能在这里影响到“老韩”上身,那尸体肯定在附近。
这张奋斗脑子有点儿轴,该说的都说了,好话讲尽他都当我是骗子。
等到天黑,指不定还会更凶。
不能够让张翠儿和她儿子冒险,一旦鬼祟凶起来化煞,亲儿子都不认,只能趁着这个机会,将尸体找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