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入殓师听着她们姑嫂的对话,并没有任何波澜,她自打当了入殓师,连对象都不找了,她已经看透了世间的男女关系。
“穿好了。”女入殓师朝着她们说道。
“谢谢。”老太太女儿气地说道。
“应该的。”
工作人员将棺材盖上,然后站到供桌前朝着灵柩鞠三个躬。
林染走上来点香。
老太太儿媳妇问工作人员:“这个人是谁?我们用不用还礼?”
“是我们老板,谁来办事情,只要他碰上都会过来点香。”工作人员解释道。
“你们老板人还怪好的。”老太太儿媳妇说道。
“嗯,老板可好了。”
工作人员以前也是找过很多工作,他们见过最好的老板就是林染。
老太太儿子过来了,他认得林染,朝他打了一声招呼:“林老板,这么巧你也在啊!”
“一号灵堂里我员工的父亲病逝了。”林染简单解释一句。
老太太儿子看了一眼一号灵堂:“咋没的?”
“岁数大了。”
“到了年纪都这样。”老太太儿子也没多问,而是进灵堂跟妹妹和媳妇说道:“我打电话咱爸没接,我就去了那个女人家,他真在人家那里!”
“……”老太太儿媳妇。
老太太女儿气得直磨牙:“大哥,你没跟他说咱妈死了?”
“说了,他笑了。”老太太儿子伸手扶住了棺材盖:“妈呀,你为啥非得跟他过呢?离婚不行吗?!”
“该死的!”老太太女儿握紧了拳头恨不得把父亲暴打一顿!
陈英拿着遗像过来,摆到了供桌上。
林染看着老太太的遗照,立即认出是谁来了:“原来是修大娘。”
“林老板认识我妈?”老太太儿子挺意外。
林染走进灵堂:“认得,她以前经常过来找我看生死,我们之间也聊过。”
“那您知道我妈为啥不肯离开我爸吗?”老太太女儿红着眼眶问。
“我知道……”
林染仔细想了想,跟他们说道:“你妈从小无父无母,是你的奶奶收留了她,然后顺理成章地成为了你们父亲的妻子,她说过,无论你们的父亲怎么对她,她都不会离开,因为你们奶奶给了她一个家。”
“她要报答这份恩情,除了不停地奉献自己,没有任何办法来报答,她还跟我说过,你的父亲从来不喜欢她,之所以跟她结婚,也是习惯了她的伺候。”
“我妈……”老太太女儿捂着脸转头哭了起来,她不知该怎么评价母亲那愚昧的思维,报恩将自己搭进去了,值得吗?
“你爸现在找的女人,我听你妈也提过,好像是你爸以前喜欢过的女人,只可惜两人因为家庭的原因各奔东西。”
林染所知道的只有这些,哪次有老人找他看生死,他都会安静地听老人家讲从前的事,男人也好、女人也罢,所烦恼的都跟感情和子女有关。
老太太儿子递给林染一根烟:“我也不瞒着你,我爸说了会伺候我妈,而我妈又不跟我回家,我总觉得我爸没干好事儿。”
“你妈病得很重,只是一直挺着不说,我们上一次见面是一个半月前,那时我就看出她什么时间会走。”
“是今天吗?”老太太儿子忙问。
林染点点头。
“那就是寿路到了。”老太太儿子打心眼里松了口气,他很怕林染说不是,到时他是报警还是装成啥也不知道呢?
老太太儿媳妇将孝服递给了丈夫:“赶紧穿上吧,一会儿亲朋好友就要过来了,咱们是大三天的时间,你再跟隔壁订酒席。”
“嗯。”老太太儿子将孝服穿好。
林染给饭店老板打电话,让他过来一趟,也省得老太太儿子来回折腾。
陈英见林染从二号灵堂里出来,走上前问:“老板,你当初看的真是这个时间?”
“对。”这个林染绝对不会撒谎。
女入殓师说道:“老太太确实是病死的,各项证明都有,而且我看老太太也没有任何外伤。”
“有时候根本没有什么意外,有的只是人的良心。”林染说道。
女入殓师和陈英沉默了,婚姻的最后好像真的是全凭良心。
灵堂里老太太的丈夫真的不爱她吗?
如果一点感情没有,怎么会娶她呢?
应该也有,但没多少。
老太太的丈夫还是过来了,他全程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点了三炷香,然后走进灵堂看了一眼棺材。
“爸,我妈像个丫鬟似的伺候你,你就这么对她?”老太太女儿红着眼眶瞪向父亲:“你真的一点良心都没有!”
老爷子一点也不在意儿女的态度:“当初是你爷和你奶逼我娶她的,我实在没办法才娶了你妈,你也不要跟我说什么没良心,我月月给她生活费,还把你们养活大,这样就足够了。”
“我们跟你姓的,我们也是你的孩子,你养活我们是应该的。”老太太儿子愤怒地望着父亲。
“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所生的孩子,你觉得我跟你们有感情吗?你们回想一下从前,我可曾管过你们一次?”
“……”老太太儿子。
“……”老太太女儿。
“人得知足,我给你买房娶媳妇,你出嫁我给了十五万的嫁妆,这在二十多年前已经很不错了,你们说对不对?”
兄妹二人瞬间哑口无言,父亲从小到大除了不关心他们,其余的真是一点不差他们的,特别是在钱上,只要他们有需要,父亲都会无条件拿钱给他们。
“你们只不过是我血脉的延续,我尽到了父亲的责任,至于你们的母亲,我也一直在照顾她,今天实在是有事儿才让邻居帮忙的,你们信与不信我也不在乎。”
老爷子把想说的话说完了,剩下的也不归他管,丧葬费啥的当儿女的负责,从今往后他彻底自由了。
“为什么不拒绝?”老太太儿媳妇不赞同地看着他:“爸,如果你实在是不想娶,拒绝也不是不可以。”
“你妈趁我喝多,睡到了我的旁边。”
“你胡说,我妈不是那样的人,我妈走了,你咋说都行!”老太太女儿朝着父亲吼道,她不允许任何人诋毁自己的母亲。
老爷子摊了摊手:“看吧,我说了你也不信,那就相信你们心里想的吧,这样你们还能好受一些。”
言罢,老爷子背着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