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传来动静,温婉快速收回手。
强压下心底的动荡,温婉拿起笔架上的一只小狼毫,提笔落墨。
傅景琛忙完过来的时候,生宣上的《雨霖铃》已经快要写完了。
“我从不知,你的簪花小楷写得这样好。”
最后一个字,落笔收锋。
温婉将笔搁在笔架上,揉了揉手腕。
“小时候跟妈妈练过几年,现在生疏了。”
傅景琛俯身,拿起笔在纸上圈了几个字出来。
温婉细细看去,开头几个字,写得确实不好。
心头一乱,笔下的字立马出卖自己。
温婉紧张得心如擂鼓,眼睛不由自主的向桌角的文件瞟去。
生怕傅景琛发现异样。
傅景琛倒也不说破,只是将笔塞进温婉的手里。
他的手包裹住温婉的小手,笔走龙蛇。
不同于温婉的字体,傅景琛的字和他这个人一样。
笔势潇洒多姿,笔下龙蛇蓄势待发。
两人的姿势有些旖旎,傅景琛那清淡却不容忽视的沉水香,紧紧包裹着温婉。
她那颗心又开始不争气了。
傅景琛轻点温婉的额头,拿起一旁还没沾墨的毛笔,扫过温婉的耳廓。
“专心些。”
他语气清冷,像极了不苟言笑的学究。
可谁家教书法是用这样的姿势,就连空气都有些发烫。
偏偏这个男人如老僧坐定般,一脸正经。
温婉嫩白的皮子缓缓爬上一层陀红。
男人的气息就在耳畔。
罪魁祸首,还怪她心神不定。
背后传来一声轻笑,温婉这才知道自己被戏耍了。
她不知道从哪里来的胆子,拿着手中的笔就朝身后那人的脸上划去。
傅景琛早有防备,堪堪躲过。
一击不成,温婉没有再来一次的胆量。
气呼呼的将笔搁下,生宣上留下好大一个墨团。
“可惜了。”
傅景琛看着那块墨团,温婉只当他说的是那副字。
窗外有风吹来,桌上的纸张莎莎作响。
没了纸镇,刚写好的生宣被吹到了桌角。
落在了那份文件上。
墨团还未干透,文件上很快就被印染。
温婉一颗心高高悬起,立刻将纸拿起,却已经迟了。
看着封面上被染脏的印迹,温婉垂着头,心虚的说了句“抱歉”。
傅景琛将文件拿到温婉跟前,冷目灼灼盯着她。
浸在他骨子里的威压,让本就心虚的温婉,有些喘不过气来。
“是风吹的,你道什么歉!还是,你背着我做了什么不该做的?”
傅景琛的语气是惯有的漫不经心,落在温婉心里,却一字一句都像是在敲打。
一颗心悬着,七上八下。
温婉暗自掐着手心,让自己镇定下来。
“你的文件都很重要,弄脏了,是我不够小心。”
仔细听,她的声音里,带着不常有的一丝颤抖。
政坛闯荡多年,傅景琛自然不会错过。
他拉过椅子,让温婉坐在自己的腿上,将她圈在自己怀里。
“我还以为是你偷看了,才跟我道歉。”
轰隆……
温婉呆坐在傅景琛的腿上,身上每一个毛孔,都浸上一层寒气。
“温婉,你告诉我,你看了吗?”
男人的气息炙热,喷洒在温婉的耳后。
温婉的心像是被卷进巨浪中,浮沉之间,她快要窒息。
傅景琛23岁从政,玩弄人心,他最是在行。
看着温婉额角渗出的冷汗,傅景琛脸上的阴寒更甚。
他不说话,只是故意在温婉面前翻动纸张。
文件里的内容,此时就这么明晃晃的再次展在眼前。
温婉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一双眼睛紧张的不知该往哪搁。
“我记得,温氏也想拿到这块地的开发权。”
傅景琛的声音落在温婉的耳畔。
温婉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抓个正着的犯人,在傅景琛的严刑逼供下,无处可遁。
傅景琛惯会拿捏人心。
能说五分,绝不说七分。
就这么吊着你。
直到你自己挺不住,该说的不该说的,在他面前,倒豆子似的一股脑说出来。
“他提了一句,让我问问你,城西的开发权,能不能直接给他。”
温婉转过头,既然逃不过,那倒不如就说出来。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总好过钝刀子剌人。
她也想知道,自己这样撕破那层纸,傅景琛会怎样做。
傅景琛低头看着温婉,嘴角噙着一抹冷笑。
“直接给温氏!他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温婉听着这句评价,当初,她也是这样想的。
文件被傅景琛丢掷在桌子上,纸张的一角落在砚台上。
墨汁很快蔓延开来,弄脏了整份文件。
傅景琛却毫不在意。
温婉此时才明白,练书法是假,试探她才是真。
从她在这个节骨眼回温家开始,傅景琛就已经开始怀疑她了。
这份文件自然也不会是真的,只是他用来试探温婉的钩子。
诚然,刚才自己想要翻看的时候,傅景琛一定也看到了。
想到这,温婉自心底生出一股悲凉。
夫妻之间,用这样的手段彼此试探怀疑,她觉得很累。
她有些庆幸自己在最后关头收了手,没有去翻看那份文件。
不然,她不敢想傅景琛会怎么对她。
温婉垂下眸子,将所有情绪掩去。
“欲壑难填,当初我嫁给你,温家就存了攀附的心思。到今天这样,是我的错。”
傅景琛看着怀里的女人,把玩着她的小手。
“温家那些龌龊心思,我不会放在眼里。倒是你,想好自己的身份,嗯?”
一番敲打落在温婉心头,明明声音清凉如水,可温婉知道,这话里的警告,意味着什么。
大手在温婉身后一拍,傅景琛起身,将温婉放在了椅子上。
他走到身后的架子上,从上面拿了一个红木匣子过来,放在温婉跟前。
“打开瞧瞧。”
匣子打开,里面是一串纯净透亮的蓝色碧玺串。
温婉认出,这是帕拉伊巴,蓝色碧玺中的极品,价值不菲。
傅景琛将温婉长发撩起,替她戴上。
温婉纤长的天鹅颈,肤色白嫩,配上这串碧玺,平添了几分贵气。
耳尖传来湿热一吻。
“下午我要去一趟S城,我回来之前,乖乖在家里养伤。”
温婉的手抚上脖子,心头的苦涩蔓延舌尖。
打个巴掌赏个枣。
傅景琛惯用的手段。
“爷爷寿宴的贺礼我还没准备好,你不让我出门,我没办法采办。”
温婉还有许多事情要做,医生上次开的药也快吃完了。
她不能被困在家里。
傅景琛正在收拾文件,闻言抬头。
“你腿上的伤还没好,在家好好歇着,爷爷的寿礼我会准备。”
温婉转动轮椅来到傅景琛跟前,扯住他垂下的大手。
“我伤了膝盖,你再让我闷在家里,太无聊了。你出差不如带着我一起去吧!”
她仰着头,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尾调上扬,带着不常见的撒娇模样。
傅景琛很受用。
他在沙发上坐下,将手里的领带丢给温婉。
“出门让家里的司机接送,不要在外面待太久。”
温婉乖巧的替傅景琛打好领带,细嫩的指尖不经意划过男人的下巴。
“知道了。”
温婉当然知道傅景琛不会带着她出差,别说出差,这京都能知道他们俩关系的人都没几个。
她那么说,不过就是想个折中的法子,好让傅景琛别把她关在家里。
傅景琛走后,温婉立刻给赵可心打了电话。
她摸着自己脖子上的项链,对着电话那头说道。
“可心,你找个靠谱的珠宝商,我有一条碧玺项链想要出手。”
温洪生想拿下城西开发权是不可能了,以他那凉薄的性子,随时有可能断了母亲的医药费。
妈妈那边每天都要用钱,温婉只能自己想法子了。
傅景琛那么忙,应该不会注意到这条项链不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