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长老的心,大抵是执拗的。
从那天起,他便开始了一阵野外的生活,
以他的实力很快便适应了凡人的身体,
捕猎,采药,在镇上或者村里里换取一些必须用品。
后来,他遇到了一个比较知名的药店,帮人家采摘一些稀缺的药材。
随着关系熟络,一来二去,在药店掌柜的帮助下得到了一个身份凭证。
然后他在自身的基础上飞速的熟悉了一下凡人的药理知识,
不到一年时间,便在一处小城里开了一家药店,
日子逐渐开始进入正轨,过得也相对舒坦。
随着他的医术越来越精湛,黑长老的名声逐渐大噪。
周围的豪强,世家,乡绅等势力,几乎都邀请过他看过病。
黑长老想的挺好,由医入仕,加上他无与伦比的学识,在这方世界快速攀爬到社会顶端,非常简单。
可惜,一次类似举孝廉的机会来临,他散尽家财奔走,
可那些被他治过病的人家,却没有一家人愿意出力。
甚至有人骂他不自量力,一个区区的郎中也想往天上爬。
那时候他深切的明白了一件事,士与民的区别。
随后,他关掉了医馆,通过一个关系,入了行伍之中。
因为那关系一句话的原因,他进入行伍便是从十夫长开始。
经过一段时间,他熟悉了行伍的日子,
可又发现,像他这种等级的小卒,压根就没有带兵打仗的机会。
只有听话份,
就算有非常优秀的建议递上去,也往往都石沉大海。
如此蹉跎了两年,
边境起了战事,世家门阀的子弟不少都开始往回缩,而他却主动申请去最危险的地方。
随后,经过了几十场大大小小的战役,
队伍编制不断的变换,而他也被人赏识,地位逐渐提升。
地位越高,说话的份量就逐渐增加,他带领的队伍,几乎百战百胜。
不消一年,他已经成了千夫长,
可惜,到了这个地步后,他的职位就再也升不上去了。
哪怕仗打的再厉害,兵法建议有多么的出众,可上面就像是有一个无形的手,死死将他按在千夫长的职务上。
时间又过去了一年,
边境的战事消停,上面开始论功行赏。
按理说以他的表现,最少也是头功,拜相不敢说,但封侯肯定是绰绰有余。
可等赏功册子发下来后,
他的名字压根就不在上面,
那上面反而净是一些压根就没上过战场的人,
甚至他的打下的战绩,都被安在了别人的头上。
而他,居然还从千夫长的位置上掉了下来,
成了一个百夫长。
似乎是看在他出工出力的份上,上面给了他一个官身。
也不大,最小的九品而已。
这件事,气的黑长老一天一夜都没合眼。
若不是因为不能暴露实力,他恨不得将这帮蛀虫统统杀光。
将这个腐朽的王朝一巴掌拍碎。
咬着牙,他带着那可笑的官身来到了一座小城里当起了县尉。
大地方恶臭,小地方也好不到哪里去,
处处讲规矩,处处讲出身,
处处都要讲人情。
而且县尉管的就是小县内治安之类的事情,
那些纨绔子弟强抢民女,乡绅豪强横行乡里鱼肉百姓的事情几乎天天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发生。
他又不可能做事不管,
但严惩了几个闹事者后,
他的位置立马被人踢掉,调任外县成为捕头。
这还没完,
这帮豪强世家的关系相互勾连,盘根错节,
像他这种毫无根基,没有靠山的外人,人家一出手,就准备把他往死里坑。
刚出到另一个县城外面,他就被人安上了私通强盗的罪名被抓捕归案。
没过几日就被送上了断头台。
这一日,
太阳晒的地面蒸汽腾腾。
黑长老被五花大绑,按在断头台前。
眸子里的愤恨几乎达到了极点。
同时,一股挫败感油然而生。
他一生修行,自问看遍了人间,
以为就算没了实力,不管放在哪里都能如鱼得水。
可仅仅一个凡人的小世界,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这个肮脏的世界,士族护着士族,豪强护着豪强,
他们仅仅保护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建立了一层又一层的规矩,
凡人不能越雷池一步。
这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世界。
往上是森严的壁垒,往下则是人间炼狱。
忽然,
黑长老的神色变得平静,
这次的历练怕是输了,
尊者境怕是达不到了。
但不管如何,待屠刀落下,宣布任务结束的那一刻,
他要让这个天下看看,
甚至才是真正的绝望!!!
可惜,
黑长老终究是没能如愿,
刑场上来了一个人,
仅仅一句话,执行官就赔着笑,气气将他松绑。
一句弄错了,就将他无罪释放,甚至官职都当场恢复,官印,随身包袱都急速送了过来。
来人站在黑长老身边,
“老爷知道了你的事情,让我来救你。”
黑长老抬头看向来这个世界时遇到的那个管家,
多年未见,那管家似乎苍老了一些。
多年相逢,黑长老有些沉默。
管家道:“唉,你这个人呐,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若是当初跟着老爷,你现在最少也是个县令。”
“不怕告诉你,老爷如今已经是刺史了。”
“他老人家知道了看过了你这些年的履历,还夸你是个将才呢。”
“跟我回去吧,有老爷在,你以后若是再入军队,军功必定没人敢抢。”
“等你翅膀硬了,可以为少爷们保驾护航。”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黑长老闻言,沉默了一阵子。
忽然摆了摆手,甚至连包袱都没拿。
“不了,谢谢你今日的救命之恩。”
“他日我若登青云,必会还你老爷一家一命。”
甩过衣袖,黑长老朝着远方走去。
那管家听的直摇头,
“这世道,人人都身不由己,你岂能走得动呢?”
云端,
白长老轻轻道:“这一进来,快十年了吧。”
秦寒放下书,“是的,日子过的好快,这些年长老的脸上笑容越来越少。”
“这个世界对他的打击,也越来越大。”
“不过看样子,长老他应该能度过第二个十年。”
白长老微微一叹:“是老夫小看他了,他比老夫想象中做的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