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很快对安安的状况做出了诊断。
如果是后天造成的心理疾病或许还能有痊愈的可能,但安安是属于先天性的,所以只能靠某些药物以及系统化的训练才能达到一定的效果。
意思就是……就算是训练过后,他最多也只能达到一个可以说话和生活的标准,但想要他可以和正常的孩子那样……并不可能。
虽然来之前许招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在听见医生的话后,她心头还是一震!
然后,她转头看向了旁边的人。
张慧好像来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了,所以此时她倒是很平静,只垂下眼睛,摸了摸安安的脑袋。
大概是看出了许招的丧气,从医院中出来后张慧就说道,“没关系的,反正来看过医生……我们也就放心了,医生都说了没办法,我们就不要勉强了。”
“我现在还年轻,就这么带着他干活也没问题的,等他长大一些,说不定我去干家政的时候还能帮我提提水什么的。”
张慧的话说着微微笑了起来。
那样子,仿佛也对未来充满了期望。
许招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后,却是问,“所以呢?你打算就这么放弃他了是吗?”
她这个问题让张慧一愣。
然后,她捏了捏衣角,有些局促的说道,“不是说放弃……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是吗?我也不想放弃,可是……”
“不管怎么样,先让医生带他训练一段时间吧。”许招却是直接做了决定,“你没听医生刚才说的吗?早点干预对孩子来说是最好的。”
“可是这钱……”
果然,这才是张慧最担心的事情。
许招猜到了,不过她也没说什么,只抿了一下嘴唇后,说道,“钱的事情你不用担心,这可是孩子一辈子的事情。”
许招的话说完,张慧倒是不说话了。
许招看她那样子赶紧说道,“你不要哭,你要是哭了的话,安安又该讨厌我了。”
她的话说完,张慧倒是一下子笑了。
然后,她看了看旁边的安安,摇头,“不会。”
“他虽然不说话,看着呆呆的,但我知道,其实他……什么都懂。”
“他只是不想说而已。”
“他也知道,你是一个好人。”
——好人。
许招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被冠上这样的称谓。
——狐狸精和贱人她倒是听得多了。
不过许招也没再说什么,只深吸口气,“我们先回酒店吧。”
……
就好像张慧说的那样,想要坚持治疗,医药费首先就是一个大问题。
京市这边的消费高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许招的那点稿费虽然说不低,但之前其实也只是可以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而已。
如今要加上两个人,还有孩子的一大笔医药费,的确是一份不小的压力。
张慧原本说要去做临时工的,但许招拒绝了。
毕竟现在孩子更多的是需要陪伴,如果她们两个都忙起来,将孩子丢给医生,只会得到相反的结局。
只是许招那一点钱要用来支撑眼前的情况却是远远不够的。
她还在京市中租了一个房子,付完房租和押金后,银行卡已经直接成为了负数。
不过她很快在附近找到了一份新的工作。
是一家音乐餐厅的钢琴演奏。
许招小时候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也考了级,要说是大师的水准那还远远够不上,但在音乐餐厅中还是绰绰有余。
这餐厅的消费水准也不算高。
人均两三百,对普通人来说可能已经是很好的餐厅,但对于上阶层的人来说其实和路边摊并没有什么区别。
所以许招怎么也没有想到,在这里居然还能和秦焰碰上。
他也并不是一个人。
此时挽着他手臂的人不是傅艺恬是谁?
傅艺恬原本还在他耳边笑着说着什么的,但下一秒看见了台上的许招,表情却是直接僵在了原地。
然后,她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向了身边的秦焰。
后者也在这一刻和许招对上了视线。
他原本往前的脚步停滞住了。
傅艺恬看着,那原本挽着他的手也慢慢垂了下去。
许招倒是很快转开了视线,低着头继续演奏她的钢琴曲。
她刚才的那一眼很轻很淡。
就好像他们只是这餐厅寻常的人,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一样。
她的钢琴曲也依然欢快,旁边还有几个在她身边跑来跑去,她也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灯光下,她身上穿着简单甚至好像有些劣质的白色连衣裙,长发编成了一条鱼骨辫,整个人比从前更瘦了一些,从侧面看,她的肩背几乎瘦成了一条线。
就在秦焰盯着她看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小声叫了他一声,“秦焰。”
听见声音,他才算是回过神,抿了一下嘴唇后,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我不知道她在这里。”傅艺恬很快解释说道,“我真的是听人说这里环境不错才带你来的……”
她的样子有些着急,眼眶都仿佛红了起来。
秦焰没说什么,只嗯了一声后,将菜单递给了她。
两人坐的位置有些偏,他和许招之间隔了一根柱子,所以此时他只能看见她那在琴键上跳跃的手指。
白皙修长。
“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傅艺恬说道。
秦焰回过神,看了她一眼后,回答,“不用,就在这里吃吧,一顿饭而已。”
他的样子看上去倒是云淡风轻的。
但他的眼神和表情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
傅艺恬看出来了,但她也没说什么,只慢慢地垂下了眼睛。
而这个时候,许招上班的时间也到了。
有其他人来接了她的班,现场的钢琴曲换成了音响中的交响乐,她也慢慢走下了台。
秦焰看着,那握着餐具的手顿时握紧了。
然后,他直接起身,“我去一下洗手间。”
话说完,他也不等傅艺恬回答,直接往前面走去。
那样子,甚至连掩饰一下都不愿意。
傅艺恬坐在那里,脸上那勉强维持的几分笑容就这么一点点地垮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