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寒风徐徐，阳台上有些冷。但因为手机对面的人，许佳宁体内流动着暖意。
她裹在大大的棉衣里，眺望着远方的灯火，幻想着男人的脸，似乎一切不开心的事情都烟消云散了。
“明天回来吗？”
“临时有事，推迟一天。”
“哦，这样子……”语气里掩饰不住失望。
对他的依恋已经到了走火入魔的地步，恨不得现在就能见到他。想到又要多熬一天，就觉得好艰难。
但她迅速收敛了失落。“不过没关系，这两天我在家住，多陪陪我妈。”
“也好。”
“我妈今天给我煲了汤哦，特意为我煲的哦。”许佳宁的口吻有些像炫耀的孩子，很是得意。
“这么幸福，羡慕羡慕。”
她莞尔。他很清楚她在家的处境，所以她不需要在他面前伪装。
“这是我妈第一次给我煲汤，之前都是娜娜喜欢吃什么，她就做什么，她从来没有问过我喜欢什么。其实，我不喜欢海带汤，但那是我妈为我煮的，不一样。”
对方沉默地聆听着，夜里为她心疼。
“佳宁，你值得被爱。”
“所以我现在觉得很幸福啊。”幸福的眼神透着光，有些孩子气。“虽然、虽然可能是看在钱的份上……”她的声音很轻，“不过我妈对我的态度比以前好了，我已经很开心了。告诉你哦，我现在可是有妈疼的孩子，你不许欺负我。”
“嗯嗯，不敢不敢。疼你还来不及，哪里舍得欺负你？”
“嘿嘿，这还差不多。其实我挺羡慕你的，虽然伯母很强势，但都是站在她的角度为你好，她真的很爱你。不过没关系啦，我和我妈的关系也会越来越好的……我一定要好好孝敬她。”
王茹出来倒水，经过阳台，没想到听到这番话，心里忽然有些不是滋味儿。
她知道自己对许佳宁有多恶劣，她也从来不觉得愧对她之类的。她心里只有一个女儿，那就是娜娜。可是听到许佳宁这么说……感觉有些奇怪，大概是因为在她汤里下药的事情，她一直有点良心不安，才会有这种感觉吧。
悄步回了房。
这一夜王茹没睡好，做了好几个噩梦，梦到许佳宁流产，身上都是血，梦到那个孩子来找她索命，吓个半死。
她贪财，自私，但没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心理压力很重。
做了亏心事，总怕鬼敲门，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神经一直保持着高度紧张的状态。
锅里，鸽子汤沸腾着，香气浓郁。王茹犹豫了一下，心一横，把薏仁芦荟一股脑倒进汤里，搅拌了一下。这些材料是她偷偷买的，不敢放冰箱，一会儿煮好后，也要偷偷捞出来，不让许佳宁发现。
王茹心里一直有一道抹不去的伤痕，那就是她曾经流过产。在捡到许佳宁之前，她第一次怀孕。那时她和丈夫刚结婚，感情正是最浓的时候，两夫妻又惊又喜，对孩子充满了期待，她每天都很兴奋，辞了工作在家专心安胎。
可就在怀孕的第四个月，孩子突然停止了心跳，只能引产。她抱头痛哭，好一段时间缓不过来，都快得抑郁症了。
亲身经历过的人，才知道流产对女人的伤害有多大。她的不忍心，她的愧疚感很大一部分是来自于自己经历过这种痛苦。另一方面，她再讨厌许佳宁都好，毕竟一起生活了二十几年，不是个陌生人，还是会有感觉的。
王茹的心情愈发的沉重了。
作孽啊。
干这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将来会有报应吧。
“妈。”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吓了王茹一跳，手里的锅盖都差一点扔了出去。
“你……你起来了。”
面对许佳宁，她紧张、心虚，甚至有些害怕。
“嗯，您这么早起床煲汤啊。好香啊，什么汤？”许佳宁探头过去，王茹怕被她看到薏米，忙盖上锅盖。
“鸽子汤。”
“哦。”许佳宁觉得她的脸色怪怪的，但没多想。“昨晚没睡好吗？气色不太好。”
“年纪大了，睡不着，所以干脆早点起来买菜。早上的才新鲜，晚点就被人挑剩了。”
“太辛苦了，以后还是我去买吧。”
“不用，反正我也睡不着。”王茹低着头不敢看她，生怕被看出端倪。厨房空间狭窄，她透不过气来。
“妈，能喝到你亲手为我煲的汤，我很幸福。”许佳宁微笑，嘴角上扬，眼神澄澈。“我没有娜娜聪明漂亮，也不及她会哄人，从小就呆呆的，您更喜欢她很正常。虽然小时候会嫉妒，但都是我不对。”
“而且我后来不顾你的反对，嫁给了楚寒，结婚后除了每个月定时给家里钱，比较少关心您，是我没有尽到女儿的责任，对不起。”
“别说这种话……”王茹越听越不是滋味儿。家用是给的不多，但她不能说许佳宁不是个孝顺的女儿。只是那些钱满足不了她们，她才会有那么多的怨念。
“我经历过一场失败的婚姻，所以更加不敢靠男人。我喜欢肆城，不是因为他的钱。哪怕他是个穷光蛋，我依然会喜欢他。而且你也看到了他妈对我们的态度，如果我再拿他的钱，她更会瞧不起我们。”
“妈，请你相信我，我一定会努力挣钱，争取在一年之内攒够一套房子的首付，给你和娜娜……”
“得了吧，A市的房子这么贵，要等你攒够首富，那不得等到我七八十岁？一大早啰啰嗦嗦的，说那么多干什么，怕我管慕总要房子？”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我不想听你扯那些废话，让我安静地煲汤，出去出去——”
许佳宁被嫌弃了，无奈地点点头。“好，别太辛苦了，累的话我来做。”
王茹的心被那番话搅得更乱了，看着汤锅，心情烦躁。
甩甩脑袋，不，她不能心软。拿到那五千万，娜娜就能实现自己的明星梦，小女儿才是最重要的。
“叮咚——叮咚——”
“谁啊，一大早烦不烦？”许娜以为是快递，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烦躁地打开门。
没想到门外的人是楚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