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
“你这趟去K国，可是声名大噪，风头一下子把我们总监玉兰都盖过去了。”陈婕笑着说道。
这话听着只是一句无心的调侃，但许佳宁并非不懂一点人情世故。风头盖过上司，是公司生存的一大忌。陈婕说的是玉兰，但真正说的，是她自己。
她们的关系，说的直白一些，就是互惠互利。自己签单率高，对A组有利，对陈婕也有利。但这得在一定范围内，在她的风头不盖过陈婕的范围内。
像现在这样，就很微妙了。尽管她自认为只是个新人，但陈婕心里恐怕已将她当做威胁。两人的关系，如履薄冰。她稍微说错一句话，就可能听见冰裂的声音。
“您说笑了，媒体也就是随便炒作一下，风头很快就过了。”
“但我看总经理用心提携你是认真的，说不定很快你就升到我上头了，到时候我还得给你端茶送水。”
这话，许佳宁怎么接都不合适，只能笑笑了事。
现在在公司，她压力很大。不过她还是很感谢欧宇的，欧宇帮她一把，她可以少奋斗五年。不止，也许是二十年。
以前她可能会觉得这不是自己奋斗来的，不踏实，不属于自己，但运气本身也属于实力的一部分吧。她已经没有太多的时间慢慢往上爬了，只要拼命努力，让实力对得起运气就行。
这个世界，原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想通了，也就心安。选择了这条路，就要一头走下去。
陈婕递给她一沓资料。“这些单子都是指名要找你，包括我之前的老户，也都跑到你那去了。都是大户，好好接洽。记住，你现在风头正劲，要保持绝对的自信。”
“谢谢组长，我会尽全力。”
许佳宁回到格子间，看了一眼户名单，之前拒绝她的，现在全主动找回她了。这个圈子，名声很多时候比实力重要。没有名气，谁知道你是谁，凭什么把几百万的单子交给你？
她要把握热度，把名气打响。
一上午都忙着联系户。
“……好的，那今晚七点，我在餐厅等您。”许佳宁把行程记在便签上，最近脑子不好使，怕忘了。
忙碌的感觉真好，否则一闲下来，就容易想感情的事情，那一团乱麻让她困扰。
李昂敲了两下她的桌子，“总裁找你。”
“他来了？”她忙着工作，都没发现。
心里的感觉，既期待，又紧张，说不出的滋味儿。
“总裁，我进来了。”她敲门而入，背后，无数双好奇的眼睛盯着。
慕肆城坐在大班椅内抽烟，见她进来，戳灭了烟头。“昨晚怎么关机了？”
“手机、手机没电，在充电。”她低下头。
她真的不适合撒谎，慕肆城心念。
他等着她问自己，昨晚那个女人是谁。
许佳宁也想问，可她鼓不起勇气，她不知道自己该以何种身份去问他。她还想问他母亲是否知道他们的关系，说了什么反对的话，可问不出口。
有时候，只能当傻子，不闻不问，不去听不去想，让自己轻松一些。
沉默，大概过了一分钟。
慕肆城知道，她不会问了，有些失望。
从大班椅里起来，走向她，一伸手，她瑟缩了一下。
“……这，这是公司。”她有些避讳。
“他们看不到。”
慕肆城摸了摸她的黑眼圈。“昨晚没睡好？”
“可能刚回来，不大习惯。”她干笑，知道他肯定不会相信。
“我也没睡好。”
“怎么了？”
“没抱着你，不习惯，睡不着。”他声音低而温柔。
她又何尝不是？她试过抱着枕头睡，可是枕头上没有他的气息，没有他的温度，她心里更空了，辗转难眠。
习惯是个可怕的东西……养成习惯很容易，可是戒掉很难。
“今晚一起吃晚饭？”
“不行，我约了户，最近单子很多，恐怕这段时间都会很忙，抽不出空。”还是暂时保持距离吧，哪怕会很想很想他，可她更不想他夹在她和他母亲之间为难。
“比我这个总裁还忙？”
“嗯？”
“没什么。”慕肆城笑笑。她的心思，他都懂，她越懂事，越替他考虑，他就越心疼，还不能说破。
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却无法拥抱，许佳宁的鼻子忽然有些酸酸的，想要逃离，怕自己陷得更深。“我……我先回去干……”
“我好想你。”
话没说完，人已被他整个拥入怀中。
一陷入他胸膛，她就沦陷了，所有的力气都被融化，所有的理智也统统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只想紧紧抱着他，嵌入彼此身体，永远不分开。
“一夜不见，怎么就这么想？”
大掌温柔地箍住她的后脑勺，亲吻她的头顶，喃喃。“……好像着了魔。”他低笑。
我也是，我也是。许佳宁心中大声回答，可她连拥抱他的勇气都没有。现在工作上，她已经自信了不少，感情上却是越来越软弱了。一回到A市，就不知该如何与他相处。
之前在K市的快乐，真的是偷来的，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我要回去工作了，不然她们又会乱想。”
“舍不得你，再抱一会儿。”慕肆城抱得更紧了。对其他女人，从来没有过这种恨不得将对方融入身体才罢休的感觉。一分一秒，都不想与她分开。
时间过去了很久，又似乎只过了短短的几秒钟，慕肆城松开她，亲了亲她的额头。“回去工作吧，加油。”
“好。”她努力绽放笑容，“你也是。”
离开他胸膛的那一刻，她的心掉入了冰窖。这样的日子，还能持续多久？他们会越来越生疏，越来越远，直至恢复最初的距离，甚至比最初还要生疏吧。
如果注定是这样的结局，她只希望那一天来得慢一些。
……
餐厅。
贵妇张太太看了许佳宁之前的设计后，惊叹不止，“难怪欧宇在比赛上那么大力推荐你，你的作品太出色了，甚至和欧宇当年的作品相比也毫不逊色。”
按许佳宁以前的性格，肯定会被夸的不好意思，拼命谦虚，但现在她时刻记着要自信，尤其是在户面前。
“谢谢您的夸奖，只要您告诉我您的喜好，我一定会设计出让您满意的作品。”
“嗯嗯。”
半个小时后……
“……基本就这些要求。”张太太喝了一大口水。
“好的，我都记下了。”许佳宁合上笔记本，微笑。“我回去研究一下，尽快出初稿给您过目。”
“尽快哈，我太期待了。一会儿有牌局，我得先走了，改天约你吃饭。”
“好的，一定。”
张太太离开了，许佳宁整理了一下设计图。张太太的肯定让她很开心，总算没辜负欧宇的期望。期待越大，压力越大，也意味着她要加倍努力。两倍不够就三倍，十倍，一百倍。
实力，一定要配得上运气才行啊。
一张设计图飘落到地上，她弯腰去捡，一只修长的手，先她一步捡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