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之前,我已经和老爷子打好招呼了,以后我就住慕家。”白凤道。
慕肆城皱眉。“这个决定有些突然。”
“慕家本来就是属于我们的,我回自己家住不是天经地义?你和慕向东的战争已经打响了,那就索性向他宣战。我躲躲藏藏了这么多年,现在正面交锋的时刻到了。”
多年的苦难已经磨练出了白凤坚毅的性格以及一身的刺,无论从运筹谋略还是忍耐力,她都远胜于其他女人。她不会让自己的儿子孤军奋战,她要为自己死去的爱人复仇,她要慕向东血债血偿。
“我是担心你的安全。”这场仗,应该由他来打,不想把母亲牵扯进来。
“最危险的地方,反而最安全,不是么?”白凤深深一笑。在那张被曾经的苦难折磨得苍老的脸上,每一道皱纹里,都藏着异于常人的隐忍。
见她心意已决,慕肆城没再多说什么。慕向东不死,战斗就不会停止,没有绝对的安全。既然如此,那就索性直面。
……
慕家。
书房。
慕康深深抽了口雪茄,再缓缓吐出,整间书房都被烟味弥漫着。
“回来了也好,以后安心住着,房间已经替你收拾好了。”慕康道。
当年儿子和白凤相恋在先,但他怎么会允许慕家高贵的血脉,被一个歌女玷污?所以他另外给儿子安排了婚事,谁知还整出了一个私生子。现在看来,反而是一件好事,否则这一脉就要断了。
白凤是个有野心的女人,这次回来的目的是谁么,慕康心知肚明。但他年纪大了,已经没有力气管那么多了。反正慕家的继承人,也是从儿子和孙子之间选,而且目前看来,慕肆城更得他心,他只能连白凤一并接受。
“谢谢。”白凤对慕康当年的所作所为,心里还是有一个疙瘩。所以这声“爸”,她叫不出来,将来也不会叫。
“哟,嫂子回来了啊!欢迎欢迎!”慕向东满面笑容,风风火火地走了进来。“不对啊,我这么叫,不是对不住我过世的大嫂吗?你和我大哥有实无名,所以于情于理,我称呼你为一声二嫂合适些吧。”
慕向东满脸虚假的笑意,刺痛着白凤的眼眸,恨意像毒龙一样在她体内乱钻,手指狠狠掐紧了扶手。
他丧心病狂地害死了她的爱人,害得她下身瘫痪,害得自己和儿子东躲西藏,吃了那么多苦,她恨他,恨不得扒他的皮,抽他的筋,喝他的血。
慕肆城见母亲情绪有些激动,无声地摁住了她的手。
白凤这才深吸了一口气,将所有的怒、恨,困难地咽回腹中。这并不容易,可若想在与豺狼虎豹的斗争中取胜,能否沉得住气,也是制胜的一个关键。
她露出了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慕康看不懂,但慕向东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个女人是在向他宣战。以为两母子联手就能对付他?呵,做梦!这一次没解决慕肆城,他只受了些轻伤,但下一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二嫂,你看你这双腿残废了,多么让人惋惜。以后可得好好注意安全,保重身体啊,不然再来个什么意外……”慕向东打了一下自己的嘴,“瞧我,怎么说话的,我也是好心提醒。”
“你放心,我和肆城一定会好好的。倒是你自己多注意。老话怎么说来的?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哈哈哈,二嫂你可真幽默……”慕向东大笑,越笑,眼神越冰冷。
……
晚上八点多,一家人用过晚餐后,白凤就回房了。
从行李箱里取出和慕峰的合照,她看了良久,眼眶有些湿润。对着相框里的人,喃喃自语。“阿峰,这么多年,我终于堂堂正正地进了慕家。你我虽无夫妻之名,但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我的丈夫。我和肆城,一定会替你报仇。你在天有灵,一定要保护我们儿子。”
红着眼,将相框放在书桌上最显眼的位置。
“笃笃——伯母。”
白凤收敛眼中的哀伤,回头。颜清儿站在门口,在她威严的目光中,对方显得有些无所适从,但努力挤出微笑,走了进来。
“您终于回来了。肆城刚回来时,我就盼着您能回慕家。那些年,您在国外受了太多苦,现在终于安定下来了,阿城一定会好好孝顺您的。”颜清儿声音清脆,宛如一只百灵鸟儿。
“屋子里的东西,我都亲手替您置办好了,倒是什么都不缺。就是A市太冷了,我担心您不习惯,赶紧临时买了一条羊毛毛毯,很保暖的,您试试看。”
她殷勤地蹲下身,要帮白凤盖在膝盖上,但白凤挡住了她的手。
“有心了,但不必。”白凤的语气显得很生疏。
命运弄人,当初哪能想到,对儿子死心塌地的颜清儿,会为了钱抛下他,而且结婚对象,是慕家大少,肆城名义上的大哥慕杨。
颜清儿因为被拒绝,小脸发红,“您还在怪我。”
水光涟涟的大眼睛望着她,眼里有着委屈和自责。“对不起,当初我……”
“颜小姐,我没有怪你。你和肆城在一起的时候,也吃了不少苦。你与他非亲非故,没有义务承受那些。人各有志,你离开,我能理解。但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的决定负责,既然你选择嫁给慕杨,那就要接受现在的生活。”
颜清儿苦笑。接受现实,就是一辈子守寡。面对心爱的男人,却因为这层叔嫂关系,深藏在心里,再痛苦都不能说?
慕杨给了她安逸的生活,可和他在一起没多久,她就后悔,爱情比物质重要,她心里一直深爱着的都是慕肆城。但她没来得及回头,慕杨就死于车祸。这些年,她每晚孤枕难眠,常常流泪到天明。如果时间能倒流该多好,可惜没有后悔药吃。一步错,就回不了头。
“对不起。”
“你没对不起谁,但你选择了分手,那就断的干干净净。肆城很快就要和黎小姐结婚了,到时候黎小姐也会住进来。”
“是么……我没听肆城提过。”颜清儿笑得比哭还难看,大眼汪汪,好像随时可能哭出来。
“这是他们的事情,他不需要向你汇报。以后的日常琐事,交给佣人打理就好,你不用亲自动手。好了,我乏了。”
“那您好好休息。”颜清儿悻悻地退出房间,有些难过,也有些生气。望着走廊尽头,慕肆城的房间,她犹豫片刻,朝它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