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沈工臣圈在怀里站在屋顶上。

    看了一眼下面,柳岁岁腿肚子一阵发软,她下意识地一把抱住了沈工臣的腰身,声音也哆哆嗦嗦:“四爷,我怕……”

    沈工臣没理她。

    他紧盯着那匹受惊的黑马,视线在人群里快速搜索,果然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衣男人朝他这边看了一眼。

    见沈工臣正紧盯着他,对方反应极快,一缩身钻进人群很快消失不见。

    知道对方是冲他来的。

    毕竟这些年,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死在他手上的人千万,不说其他,就京城这地儿,仇人已经遍地。

    想要他命的人何其多。

    他一般不会在意。

    一些上不得台面的啰啰奈何不了他。

    只是今日,他们千不该万不该,选在这里动手。

    夜市百姓众多,马匹受惊极容易踩伤人群。

    想到这儿,他搂着柳岁岁从屋顶一跃而下,待落了地,他将其松开,将还没回过神来的柳岁岁交给春杳:“带你家姑娘去找二公子。”

    春杳立马扶住摇摇欲坠的柳岁岁。

    等她站稳抬头,沈工臣已经隐入人群,不知去向。

    春杳吓得不轻,声音里带着哭腔:“娘子,咱们去找表少爷吧?这里太吓了,要不是四爷及时相救,你恐怕已经被那马踩成肉泥了。”

    此刻的柳岁岁,脑子还是懵的。

    她任由春杳扶着朝前走去。

    而听到动静的沈书远也带着沈玉灵赶了过来。

    看到小脸惨白、明显受了惊吓的柳岁岁,沈家兄妹俩吓得不轻。

    沈玉灵一脸焦急:“岁岁,你没事吧?”

    对上沈玉灵关切的眼神,柳岁岁这才慢慢回神。

    她轻轻摇头,声音有些虚:“我没事。”

    “咱们赶紧回家吧。”沈书远害怕再出意外,“四叔呢?”

    春杳连忙出声:“四爷让奴婢带姑娘来找您,他有急事离开了。”

    沈书远一听,点头:“夜市突然出现受惊马匹,四叔作为锦衣卫,自然要彻查。”

    “那咱们快回去吧。”沈玉灵有些害怕,“四叔不在,我有点害怕。”

    “好。”

    一行人去了鲜花店,取了兰花快速地离开了夜市。

    走出夜市,在上马车的那一刹那,柳岁岁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那里依旧熙熙攘攘人来人往,却无沈工臣的影子。

    他又救了她一次。

    可她还没来得及说声谢谢。

    ……

    回到国公府,已是深夜。

    三人不敢让柳氏担心,便什么都没提。

    柳氏见三人有些疲累,也没多问,便让各自回自己院子休息了。

    青栀阁。

    沐浴完,柳岁岁坐在临窗的软榻上,春杳拿着帕子仔细地替她擦着湿发。

    “今日可真是太惊险了,那马离姑娘不过几步之距,眼瞅着马蹄子就要碰上姑娘,四爷一下子就闪了过来,抱着姑娘就飞上了一旁的屋顶,奴婢看着真是惊心动魄,太刺激了。”

    柳岁岁看着窗外的夜色,没说话。

    春杳喋喋不休:“算起来,这已经是四爷第三次救姑娘了,四爷当真称得上是姑娘的救命恩人!”

    “唉!”柳岁岁突然叹了口气,“你说我要不要提前送他点东西当做救命谢礼?”

    春杳:“谢礼自然是要送的,姑娘想要送什么了吗?”

    “可我今天刚花了一百两银子……”

    一对佛牌一百两呜呜呜他怎么不去抢?

    见她一脸肉疼的模样,春杳‘扑哧’一声:“那姑娘要不做点点心送去?”

    “……这谢礼会不会太轻了?”

    “礼轻情意重嘛。”

    “好,就这么定了!”柳岁岁一锤定音,“你明日一早就随我去后花园采花,我要亲手做桃花酥给他尝尝。”

    春杳哭笑不得:“就一道桃花酥?这谢礼会不会太轻了?”

    柳岁岁双手一摊:“可我没银子。”

    她打着哈欠,起身离开软榻,一头扎进柔软的被窝里。

    阖上双眼前,她轻轻嘟囔:“日后再也不出门了,出门一次被救一次,这救命之恩我哪里还得完?”

    ……

    次日一早,柳岁岁就醒了。

    她惦记着给沈工臣做桃花酥。

    不等春杳叫,她便起来了。

    听到动静,春杳进来,见她已经穿好了衣衫,便笑道:“姑娘为了给四爷做谢礼还真是积极。”

    柳岁岁用牙刷沾了点她自制的青盐果香膏,一边刷着牙一边含糊不清:“现在什么时辰了?”

    “才卯时一刻,外面天儿刚亮。”春杳替她打湿帕子,待她漱完口递过去。

    柳岁岁擦净脸和手,转身坐在梳妆台前:“简单弄一下,咱们快去快回,别让人发现。”

    春杳不知道她这么着急干嘛,但还是给她简单挽了发髻,剩下的头发用红绸带绑住,轻轻地垂在身后。

    三月底的早晨还有些凉。

    春杳给她添了件披风,柳岁岁拎着篮子,主仆二人快速出了青栀阁。

    正是三月底,国公府的后花园繁花锦簇。

    柳岁岁打算做桃花酥,她直奔桃花。

    找了半天,特意挑了一株粗壮又开得繁盛的桃树正要动手采摘,从树上突然砸下来一片树叶,正中她眉心。

    力道虽然不重,但吓得她尖叫一声:“谁?”

    树枝轻晃,她抬头去看。

    一片桃花之间,沈工臣一身练功服坐在粗壮的树枝上,手里正漫不经心地把玩这一朵桃花。

    见她仰脸看过来,他手指一动。

    那朵桃花稳稳当当地落在她发髻上,为她不施粉黛的妆容平添了几分娇艳。

    看清是他,柳岁岁蹙眉:“你鬼鬼祟祟地在树上干什么?”

    沈工臣被她的话气乐了。

    他从树上一跃而下,落在她面前。

    抬眸看她,清冷的眼神睨着她:“这是我地盘,谁让你闯进来的?”

    被他这么一怼,柳岁岁才想起这里是国公府。

    是他沈工臣的地盘。

    于是一下子就没了气势。

    见她不说话,沈工臣看了一眼她手里挎着的篮子,顿时明白了几分:“大清早采花?”

    “不行吗?”

    “采花作甚?”

    “你管我?”柳岁岁转身要走,却听见他慢悠悠地问:“柳岁岁,你大清早起来,偷偷摸摸地躲在这儿采桃花不会是要给我做点心吧?”

    正走着的柳岁岁一个踉跄,差点没把自己绊倒。

    大概是她的模样愉悦了他,沈工臣低笑出声。

    他几步走到她面前,双手抱臂而立,笑得不怀好意:“还真被我猜中了!”

    “……”

    “柳岁岁,我就没见过比你更抠门的。”沈工臣不屑冷笑,“我豁出老命救你,谢礼就是一盘点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