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赫北冥低声道。
微微宁静的空气，将男人的声音显得异常温柔。
顾思抿抿嘴角，“安宁姐的孩子……其实是个意外，对吗？”
“……”
赫北冥顿了片晌，才又道：“赫安宁离开国内后，荣擎找到过我，他想知道她的下落。”
顾思道：“你没有告诉他。所以你们的关系，才变得很差。”
赫北冥不置可否。“我打了他。”
顾思有些惊讶，如此直接，这不像是赫北冥一贯的作风。
“光是身体上的痛苦，还不足够。”赫北冥的声音缓慢下来，他沉声又道：“我告诉他，赫安宁的孩子，是我亲手处理的。”
“我不能容忍赫家的血脉被他这样的人玷污，既然她狠不下心，就由我来。”
“……”
顾思的唇角不禁张了张。
这样狠厉的话，绝对是赫北冥的风格了。
对荣擎来说，最致命的打击，也不过如此。
杀死自己孩子的人明明就在面前，还能理直气壮的羞辱自己，也难怪他现在这么讨厌赫北冥了……
“怎么不说话了？”赫北冥声音里夹着一丝微弱的笑，似嘲弄，“是不是觉得我很可怕？”
“没有。”顾思立即道。
“说谎。”
“真的没有，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安宁姐好。”
顾思急了，脱口便道。
但话音刚落，她就意识到有些不对。
突然间，空气恢复了寂静。
隔了很久，赫北冥又道：“我并不是赫家的人，赫安宁对我来说，只不过是一个熟悉的生人。但是她生下来荣擎的孩子，却有可能让我的立场陷入为难。”
“所以……”顾思怔了怔，喃喃道：“你是为了……”
赫北冥打断她，“现在你知道真相了。”
“……”
顾思默然，点了点头。
意识到赫北冥看不到，又道：“我已经清楚了，真相，和我想的也差不多。”
“差不多？”赫北冥声音微微上扬，似乎女人说的话很是有趣。
“嗯。”顾思道，“你根本就不可能伤害安宁姐的孩子。你或许考虑过这些，但能选择做出这些事情的人，怎么可能一直心有不安。所以，安宁姐的孩子，是个意外。”
赫北冥身子微地震了震，他将头扭向顾思，半晌没有说话。
“意外？”
许久，赫北冥微微开口。
他声音有些发哑，“你说……这是意外？”
“没错，这就是意外。”顾思将头靠在赫北冥肩侧，挽住他的手臂，“我了解你，我相信你。”
赫北冥忽地想笑，嘴角也不由自主的扬了起来。
难以言喻的温暖感，油然遍身。
“我知道的，他们误会你，你也愿意让他们误会。”
顾思凑在赫北冥的耳边，又小声的嘀咕道。
赫北冥大掌将女人的腰处按住，往怀侧紧了紧，“你说什么？”
“安宁姐的痛苦你都看在眼中，她如果不找一个发泄对象，就只能自责自怨，而荣擎，如果不找一个宣泄口，他也会一直更恨安宁姐……因此，你宁可这场意外经由你的手。”
“哪怕你仅仅是动过一个念头，你也愿意承担这些，因为你觉得这样，就能分担他们两个人的痛苦。”
顾思振振有词的解说，令赫北冥有些无言。
低沉的氛围，忽然被女人慷慨激昂的陈词打破。
须臾，赫北冥轻轻嗤鼻，“你什么时候变成的马屁精？”
“我才不是马屁精！”顾思不悦，猛地从赫北冥怀中起身，“你说服你自己，甚至想说服我，认为孩子的事情是你的错，就是你觉得内疚的表现，你对他们明明心有不忍，更怎么可能对无辜的孩子下手？”
赫北冥嗤鼻笑了笑，抬手精准得捏起顾思下巴，“为了洗白我，什么话都说得出口。”
“不是洗白，我这是懂你。”
顾思声音一沉，摸住赫北冥的手。
男人的气息顿了片晌，“我没有那么伟大。”
“……”
顾思还想说些什么，但话来不及开口，车门已经被人用力打开。
黑市到了，两个人的眼罩被人猝然扯下，阳光照射进来，已经是艳阳高照的午后。
顾思和赫北冥经过一阵适应后睁开眼，空荡荡的车内只剩下他们两个。
送他们来的人早已经走了。
而眼前，是一条不知名的巷口，嘈杂的人声传入耳边，隐约可见里面偌大的内部市场。
“这就是黑市了吗？”
顾思环顾四周，不知名的街巷，普普通通，毫无特点，就像是平常小区附近，一个偌大却破旧的市场入口。
“嗯。”赫北冥自然的挽起顾思的手，“走吧。”
“好。”顾思心里微微一暖。
毕竟来这种地方，她还是很紧张的，但此刻握着男人的手掌，兴奋和愉悦的情绪立即取代了不安。
两人手拉手进入了市场，但他们刚进入这里，就吸引了大批的目光。
这个市场不像一般的普通市场，它的道路非常宽阔，就像是容纳川流不息车辆的新修公路，甚至还更有过之，但两边的商铺却很拥挤，紧密得挨着，就算要走过去，也要一小阵子。
这会儿，偌大的道路上只有赫北冥和顾思两人。
他们的出现好像尤其突兀，一下就让所有的喧嚣停了下来。
“……”顾思发觉不对劲，悄悄望了望赫北冥。
赫北冥看向周围的人，也有些许不适。
现在是下午，太阳还很大，按道理正是做生意的好时候，可是所有人都看似倦怠，商铺的门几乎都是闭着，但每个商铺门口都坐着一两个人，他们打量着他们，目光警惕且并不友好。
“请问，这里就是市场了吗？”
赫北冥朝对面离得最近的一个中年男人发问。
男人一直盯着他和顾思，眼神冰冷至极。
听到赫北冥的话，男人悠悠站了起来。
男人的个头高大，比赫北冥还要高上半头，身材更是魁梧壮实。他只穿了个白色的背心，下半身黑色的紧身短裤陪着拖鞋，看上去竟然也非常的有气势。
顾思不由自主的往赫北冥身侧紧了紧，赫北冥看她一眼，将她进一步揽在了身后。
“你是什么人，谁带你来的？”
男人发问，口吻并不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