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
荣擎沙哑着嗓子问，随即，将手从赫安宁手里抽出。
似乎并不想她触碰自己。
赫安宁道：“这是酒店，你昨天太累了又发烧，现在还是好好休息吧……”
没等赫安宁说完，荣擎便再次起身……
但他的身体确实像被抽干了力气，赫安宁轻轻一拉，就能将他重新拖回床上。
“你看你……虚弱成这样了，还逞强干什么？”
“让开。”
荣擎低低从喉咙挤出两个字，不肯消停的又从床上起来。
赫安宁无奈，便去扶住他，但荣擎却嫌恶的似得狠狠甩开她，大步朝门外而去。
新到的房服务和荣擎撞了个正着，荣擎整个人再度摔了下去！
“先生，对不起……”
女服务生吓了一跳，赶忙将推车移开。
没想到这样高大健壮的男人，竟然如此弱不禁风……
“荣擎！”
赫安宁拿了荣擎的外套追出来，见男人摔在地上，立刻就去扶他。
荣擎再度抗拒赫安宁的触碰，“别碰我，脏……”
“……”
赫安宁的手僵住，荣擎从齿间咬出的字，令她心口骤然一紧。
荣擎很快又站起来，踉跄的走向前。
赫安宁也只好跟在他的身后。
走出酒店，男人伸手便开始拦车，赫安宁将车子开到他面前，拉下车窗。
“上车吧，你去哪里我送你。”
荣擎像是没听见赫安宁的话，仍旧执拗的拦着出租。
终于，一辆车停在他身前，他坐了上去。
赫安宁立即跟上荣擎的出租，顺手拨了个电话。
“荣瑞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
昨天得知荣瑞出事后，赫北冥便从警局掉了事件的记录。
荣瑞确是自杀身亡，只不过他毫无预兆的行为，还是疑点重重。
赫安宁也不想麻烦赫北冥，便委托了自己的朋友暗中调查详细。
虽然她跟荣瑞相交不深，可凭她对荣瑞的印象，荣瑞乐观坚强，绝不是随便放弃生命的孩子。
就算想不开，也不会这么反常又突然……
“我找人查了医院的监控，荣瑞离开医院前，除了护士以外，只见过一个人。”
听到这句话，赫安宁的心猛地提了起来：“谁？”
片刻，电话里的声音清晰传入她耳边：“是个女人，叫樊娆。”
“……”
赫安宁手一抖，猛地挂断了电话。
…………
很快，赫安宁尾随荣擎，来到警局。
赫安宁知道，荣擎一定会来这里。
荣瑞的尸检报告今天出来，他即便再伤心，也必须挺着把荣瑞的后事处理妥当。
赫安宁再度追上荣擎，拉住他的胳膊。
“我帮你联系好了，今天可以去火化……”
荣擎也不再挣脱赫安宁的手，但也没有任何回应。
见到荣擎来了，负责的警员立即将他带去认领尸体。
赫安宁没有跟着，多余的话也生生咽了回去。
她很清楚，此时荣擎需要和荣瑞独自待一会儿。
下午，办完火化手续后，赫安宁陪同荣擎一起将荣瑞送走。
赫安宁已经为荣瑞在墓园买好了位置，她本想和荣擎一起，将荣瑞入土为安，但荣擎却执拗的将荣瑞的骨灰抱着，不肯松手。
傍晚，回到家中，荣擎仍旧一言不发，一动不动的坐在床边看着荣瑞的骨灰罐。
一动不动。
赫安宁和他搭话他也没有丝毫反应，似乎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见此，赫安宁也不再多说。
她去厨房煮了清粥，又炒了一盘简单的黄瓜鸡蛋，端到荣擎面前。
“饿了一天了，吃点东西吧。”
“……”
不出所料地，荣擎还是没有反应。
他直视着前方，双目空洞无神，似乎连心魂都随着荣瑞化为了灰烬。
…………
三天后，赫安宁接到了瞿三梅的来电。
此时，赫安宁正在为荣擎家里打扫卫生。
这三天来，荣擎就像是一个活死人，每天饭也不吃，就抱着荣瑞的骨灰不是坐着就是睡着。
而赫安宁则是只能一直陪着他。
虽然对方根本毫无反应，但她还是照常给他做饭、说话，期盼他能快一点从伤痛中振作起来。
“……”握紧手机，赫安宁下意识的看了眼荣擎。
对方还是痴痴的缩坐在角落内，颓败消瘦的脸上没有任何生气。
赫安宁躲进卫生间，才接起电话：“老夫人……”
“你在哪。”瞿三梅开门见山，淡然的声线里，是压倒性的威慑力。
“我在……”
“不用说谎了，你现在还和那个男人在一起是不是？”
瞿三梅的话让赫安宁一愣。
赫北冥不可能出卖她，但听瞿三梅的语气，她已经知道了荣擎的存在。
见赫安宁不言，瞿三梅又冷声：“是我平时太惯着你了，你现在立刻回家来！我安排了相亲，对方和你一切相当，今天就来见面，把婚约定下吧。”
“婚约？”赫安宁惊了惊，声音不可抑制的激动起来，“我还不想…”
“没有你商量的余地，立刻回来，否则后果自负！”
瞿三梅声音骤然加厉，说完便先挂了电话。
听着手机里的忙音，赫安宁的心像是一下掉入了冰窖。
从卫生间出来后，赫安宁又坐到了荣擎的身边。
她看着桌上又已经冷掉的粥，伸手端起来尝了一口，鼻头不由得泛起酸楚。
猛地，她将粥碗用力摔到了地上！
碎裂的声音在狭小静谧的房间内，格外惊心动魄。
可是荣擎依然不为所动。
赫安宁深吸一口气，眼泪松弛下来，一滴滴滑落进嘴角。
她用手抹了一下，“荣擎，荣瑞不在了，你是不是也想随着他去了？”
荣擎：“……”
赫安宁抿紧唇，半晌，蹲下身子，蹲在荣擎的脚边，赤手开始收拾碎落一地的碗片。
她的动作很慢很慢。
许久，又道：“荣瑞出事之前，我已经为他找到了配对，其实本来，我们是有希望的。如果真是荣瑞主动放弃了希望，那么只能说，是长期的病痛让他失去了对生活的渴望……”
赫安宁没有期待荣擎会开口，缓一缓，径自又说。
“如果不能像正常人一样感受生活的美好，等待他的只有无尽的病痛和折磨，那么我觉得死亡确实是一种解脱。只不过，我相信，对荣瑞来说，这种解脱也饱含着很多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