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都这样?”陆小池先笑了起来,“不就是看不见了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不愁吃不愁穿,儿子女儿又可爱懂事,又有一帮你们这样的朋友,我还没到悲观失望的地步。”
小棠抹了抹泪,低低地笑了。
陈妃没好气地翻白眼,翻完才想起她看不见,便沉声道:“前几天还说要几个孩子聚一聚,你倒是好,眼不见为净,就我一个人,哪里忙得过来?”
陆小池嘻嘻地笑:“妃姐,能人多做事啊,我相信你一定可以的!”
陈妃啐她一阵,几人说说笑笑了好一会,陈妃与小棠拿了剧本就告辞,离开‘城池’,小棠忍不住先哭了。
“哭什么哭?!”陈妃拍她脑袋,“小池不是那种会想不透的人,她还能安慰我们,就说明她自己还能适应。”
“可是小池她,真的很可怜……”
“我倒觉得你比她可怜十倍。”陈妃冷冷地拍过去,“今天晚上连夜把剧本看了,半个月之内把角色定下来!做不到你就自己消失!”
小棠哀嚎,呜呜地哭着走了。
车子缓缓启动,陈妃忍不住回头看了眼这高大威风的大门,轻轻地叹了口气:陆小池,愿你从此,再无苦难。
陆小池出事的时候,闻之与宋烟人在国外,一回来就急急往‘城池’里闯,差点把多看不见的时梵尘当成了偷潜入屋的小偷来打,没想到小偷没打倒,闻之自己反而而打趴下了。
“闻叔,你还是跟从前一样弱鸡。”时梵尘拍拍手掌,好心地将人拉起来。
闻之气得哇哇大叫,宋烟嫌他丢人,撂下他,径直去看陆小池了。
多时不见,宋烟比从前更加美丽大方了,只可惜陆小池没能看到,并且,她怀孕了,三个月的身子,肚子微凸,她把陆小池的手放到肚皮上让她轻轻地摸,脸上尽是即将为人母的喜悦。
“真好。”陆小池温柔地抚.摸,“孩子出世之后,我要送一份大礼给她。”
“当然要啊。”宋烟咯咯地笑,“我跟闻之说好了,让孩子管你叫姑姑,闻之一向当你是妹妹来疼,孩子叫你一声姑姑,也是应当。”
“当然好啊。”陆小池很高兴,“那就这样说定了,我现在就告诉阿时这个好消息。”
闻之踩着拍子进来,连忙喊住她:“别呀女神,七哥现在在忙着呢!”
“嗯?”
闻之自知失言,连忙把知道的消息一股脑地倒了出来。
原来时倾城已经查出了一个接受境外资金的律师事务所,正巧安全局那边也找到了那天做人肉炸药包的老人背后的势力,听说,时倾城现在正在审问那个主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那个人将会以危害国家安全罪处以无期,或是死刑。
“那就好。”陆小池咬了咬唇,“楚河还在医院里躺着,那些人一天没抓到,我就一天不敢见楚河。”
说罢自嘲一笑:“尽管,揪出了幕后元凶,我也没脸见他。”
闻之心下大恸:“小池,你不要这样。”
陆小池摆了摆手,轻轻吸了吸鼻子:“算了。不说这个。对了,小沁那边,你们多照顾一些,楚河现在还没醒,小沁那些极品亲戚说不定会来烦她。”
宋烟唉了一声:“不是说不定会来,那些人,已经来了。”
“嗯?!”陆小池很生气,“来的人是谁?余小燕?”
“余小燕,余大宝。”宋烟也很生气,“幸好我跟闻之去得及时,不然小沁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了!那些人真的太可恨了,楚河现在还没死呢,就急吼吼地来要求分家产,他们也做得出来!”
陆小池气得一拳砸到墙上:“无耻!!”
“不过你放心,我们已经通知了章小五,小沁的安全交给他了。”闻之说,“章小五那脾气你是知道的,他就不是会怜香惜玉的人,十个余小燕也不够他虐的!”
听说章君玉也介入了此事,陆小池便放心了。章君玉为人是渣了一些,但自从他结婚之后人已经靠谱了许多,苏半夏又不是个好欺负的,余小燕敢轻举亡灵动,不用章君玉出手,苏半夏一个手指就能将她吊打。
至于余大宝——只会被打得更惨。
唯一需要担心的是,余小沁会不会因为他们是她的骨肉至亲的关系而心软。
“多劳你们费心了。”陆小池神情有些落寞,不管是孟初还是楚河,都是因她而受的伤,她这个最应该照顾他们的人,却什么都做不了。
闻之不悦地皱眉:“你再跟我说这么见外的话,我就不让我孩子喊你姑姑了!”
“好好好,不说这些不说这样。”陆小池摆手,脸色恢复正常,“那说说你们吧,这段时间在国外玩得怎样?闻伯母的身体好些了吗?”
三人聊了大半天,时梵尘进来把闻之他们往厅请,说是陆小池该休息了。
陆小池哭笑不得,她只是看不见了而已,身上又没有其他的伤,不需要休息的啊!
“妈妈,你昨天晚上没睡好。”时梵尘一脸认真,“我半夜经过你房间,看到房间的灯开着,而爸爸在书房。”
陆小池惊讶极了:“儿砸,你半夜不睡跑来我房间做什么?”
“当然是检查爸爸有没有好好照顾你了!”时梵尘失望地叹气,“本来我对他还抱着一丝希望的,没想到他还是这么自私。妈妈,以后由我来照顾你,我一定能做得比他好的。”
儿子这么贴心,这当然是好事,可是,她真的只是眼睛看不见而已,她是有自理能力的啊!
“听我说啊儿砸,你现在才十多岁,妈妈也还没老到非要你照顾的地步,你就别来凑热闹了。该干嘛就干嘛,别把时间搭在家里。”
“对了,你不是不想再去部队了吗?那就去上学,该上哪个学校就去哪个学校,总之,拜托你像个正常的小孩子来生活吧!妈妈真的没事!”陆小池几乎是在恳求了。
时梵尘很坚持:“妈,我不用上学,我在部队里学的,足够我用了。”
“胡说八道!这话要是被你爸爸听到,少不了要挨一顿打!”陆小池不满地叫。
少年坚持,提及父亲,他神色更是不悦:“他也只能打我一顿而已!有本事他把所有的恶势力打掉啊!”
“不许你这么说你爸爸!”陆小池生气了,“你父亲做的事,哪怕是你再长大十年都未必能做到的!”
时梵尘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从部队回来之后,他就没有想过什么十年不十年的,他现在只想保护好母亲,保护好妹妹和季冬辰那臭小子,好吧,看在时梵希也已经姓时的份上,他也勉为其难地也顺道保护他一下好了。
至于十年之后他会做些什么事,时梵尘不想去想,如果他眼下连妈妈都保护不好,那还有什么资格去想十年之后的事?
宋烟安抚了陆小池一阵,陆小池的怒气才消了下去,送走闻之夫妇,陆小池语重心长地与儿子谈心,想要消除他对时倾城的偏见,但时梵尘很是固执,不管陆小池说什么,他都坚持自己的观点:一个不能照顾好家人的男人,算不上好男人。
陆小池无力了。
她真的尽力了。
晚上时倾城回来,陆小池抱歉地跟他提了提儿子的情况,没想到时倾城不怒反笑,“他长得像我。”
“嗯?”
“我小的时候,也是这样顶撞时大迁的。我天生反骨,从来没按时大迁的要求去做过一件事。”时倾城低声说,声音里不知不觉便染上了怀念,“小的时候,我大哥和三哥对我很好,每次时大迁和周琴要打我的时候,都是他们护着,或是替我挨打。”
“可还没等我足够强大,他们就没了。”时倾城很后悔,“我应该一直跟他们在一起的,那样,时大迁和周琴就不会得逞,爷爷也不用白发人送黑发人。小池,我常常会梦到他们,他们还像小时候那样,喊我小七。”
“他们说,小七,不要怕,哥哥会保护你……”男人的声音越发低哑,陆小池伸手抱住他的头,轻轻地拍拍,她不知道此时能说些什么话来安慰他,失去至亲的痛苦,哪怕再过一百年,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能化解掉的。
那种刻骨铭心的痛,她也经历过。
那一年,外公去世,她却什么也想不起来,她像个局外人一样看着所有人忙进忙出,她木然地坐在那里,听着周遭传来的哭声,她浑身冰冷,明明很难过,却一滴泪都掉不下来。她没有关于外公的任何记忆,她连回忆连怀念的资格都没有。
后来她想起他了,却未能再看到他慈祥的面容。人生最遗憾的事是什么?是子欲养而亲不在。
“他们,会以你为荣。”陆小池轻声说,“爷爷也会。我看得出来,他一直一直都很疼你,一直一直,都为你感到骄傲。”
时倾城反手将她抱紧,点头低笑:“对。我从小就能让他骄傲。”
“就跟我们儿子一样,从小就能让我们骄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