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若水仔细看了看陆小池的脸色,发现她真的没有在生气,便放下心来。
旧事重提,她首先感谢了那次陆小池跟景默去G国救她的事,陆小池听了只觉无语。G国的事,她是真的很想要翻篇的,那样的话她就可以将眼前这个人当天的愚蠢彻底忘掉。
但当事人并不觉得羞耻,反而没话找话把自已拎出来溜。陆小池想,那就不要怪我捅刀了啊,毕竟她小陆飞刀已经很久没出鞘了,她手痒,又怕飞刀生锈。
“你说那次啊。”陆小池嘻嘻地笑,“你不说我还忘记了呢!你那一脚真的踹得太及时了啊,都快把我们的生路一脚踢断了呢!”
肖若水脸一黑。
“还有啊,你知道你当时有多害怕吗?都快把我看成是敌人了呢!怎么样啊,当时是不是很想尿裤子啊?”陆小池含泪望着肖若水的黑脸,对方的脸越黑,她的笑容便越是灿烂,“哎呦不要害羞嘛,大家都是女孩子,那天我也差点吓尿了!”
肖若水不停地在心里暗骂陆小池也暗骂自已傻笔,什么不好提非要去提那天的事?!
尴尬地听完陆小池半真半假的玩笑,肖若水还不能发飙,因为陆小池每次挖苦完肖若水都会顺手把自已拎出来调侃一番,人家是在自嘲,肖若水如果当了真的话,那就真的显得她更加心胸狭窄了。
最后肖若水是气呼呼地走的,连带过来的礼物都忘记放下,陆小池知道之后有些扼腕,心想肖若水送的礼物一定很不错,她怎么不等人家把礼物送上了再开刀呢?
哎!
女佣阿兰阿梅在旁边听了半天早就憋得满脸通红,肖若水一出病房门她就笑得不行,两人笑成一团,半天都起不来。
“得了。”陆小池摆了摆手,“你们谁下去看看她走了没?没走的话就送送呗。”
阿兰恢复得快一些,自告奋勇下去,没多久又乐呵呵地回来,说是在楼下碰到肖若水的时候,肖若水正在抹眼泪呢!
“大小姐,你怎么这么能呢?”阿梅笑疯了,“人家堂堂总统千金你也敢这么玩,就不怕她让她父母出面啊?”
“哎呀你们好烦哪!”陆小池笑骂,“扶我下床,我要去看阿时。”
两人立即就不笑了,小心翼翼地将陆小池扶到轮椅上,后腰处又垫了个软软的靠枕,确定她的腰不会有什么负担之后才推着她往重症病房而去。
今天的管子又少了两根,但是一眼望过去,还是让人又心疼又难过。如果不是旁边的心跳仪还在活动着,她真的害怕他已经不在了。
“阿时……”她将他的手握在手里,轻轻地按摩,“你要早些醒过来啊,我的腰骨断了,等着你起来帮我按摩的呀。”
“还有小丁当,他现在都会爬了呢!”
“再过不久就能跑了,你是他的爸爸,绝对不能错过他的成长啊!”
“小家伙长了一颗小牙,天天要磨呀磨的,什么都想往嘴里塞,馋得很。”
“眉毛跟你很像,嘴.巴像我啊,很好看有没有?不要害羞啦,我知道你最爱我的嘴唇啊,每次亲我都啃啊啃的,又不能真吃,光啃有什么味道啊……”
陆小池絮絮叨叨地说个不停:“对了,你那小青梅肖若水小姐啊,今天又来讨骂了,我没给你面子哦,把她弄哭了。”
“我警告你,如果你敢有半分心疼她的话我就跟你没完!”
“还有梁小云那小妖精,想要登堂入室啊喂!你老婆我要不是腰部以下不能动,绝对一脚将她踹走你信不信?!”
陆小池一个人在病房里不停地说不停地说,一会嘿嘿嘿,一会呵呵呵,一会又哈哈哈,阿兰和阿梅隔着个房门在外头看着,觉得这样子的大小姐,又好笑又让人难过——大小姐一定是最难过的那个吧?可她每天都在努力地笑着。
真让人心疼。
陆小池在病房里呆了半个多小时就被医生哄出去了,医生一边替她脱防菌服,一边跟她汇报时倾城的状况,说时倾城的身体机能要比一开始送来的时候好多啦,说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几天应该就能醒过来了……
“真的?”陆小池松了口气,“那就好啦,有人可以替我按摩了。”
医生:“……”
晚上,陆小池从睡梦中惊醒,黑漆漆的病房里仿佛只有她一个人的气息,孤独得让人不安。
病房门吱呀一声从外头打开,一道人影悄无声息地走进来。
陆小池的心高高地吊了起来:不会是歹徒吧?
啪。
床头的小灯轻轻地被拧亮,来人与陆小池四眼相对,两人同时愣住。
还是陆小池首先回过神来,她轻轻地舒了口气,“妈,你怎么会来?”
盛开将大灯打开,替女儿盖好被子才回答:“阿兰和阿梅这几天也累了,我让她们回去休息一晚上。”轻巧地撒了个谎。
事实上这几个晚上,盛开都是半夜的时候才来陪护的,因为陆小池不许。
“家里那么多人,你怎么就跑来了?”陆小池果然皱眉,“妈,你快回去休息,我一点事都没有,医生护士就睡隔壁呢,我喊一声她们就进来了。”
“没看到你,妈睡不着。”盛开不愿意走,“暖宝,让妈陪你一晚吧,妈的心现在还吊着呢!”
她的女儿,小的时候就被抱走,一路成长又吃尽了苦头,现在好不容易回来了、嫁人了、生小孩了、眼看着就能拥有幸福了,上天又要给她这么大的苦难。想到这里,盛开的心就像是被刀生生地割成两瓣一样,很疼很疼。
“妈……我真的没事。”陆小池还在劝着,盛开却说什么也不愿意走。
陆小池无奈之下只得麻烦医院的人多弄一张流动病床进来,让她挨着自已的床边睡。
两母女在黑暗里聊了许久,快要天亮的时候才各自睡去。
这一次,陆小池再也没做恶梦,她一觉就睡到了次日中午,被饿醒的。
才醒来就闻到了食物的香气,陆小池想了翻个身,动了几下发现下身完全动不了她才悠悠地想起,哦,她现在属于伤残人士呢。
将心里的黯然悄悄地隐了下去,陆小池又是笑容满满、元气满满地迎接新的一天的到来。
*
景默的上任仪式在今天下午三点半举行,教育部的一名副局长,上头还有正局长、以及两位部长压.在头顶,表面上来看他这职位真的没什么威胁性,一点风浪都掀不起的那种,但偏偏听说教育部长曾受过他们景家的恩惠。
肖野不得不重视了起来。
“爸爸,你说景默真的能影响到咱们家的地位吗?”肖若水有些不以为然,了不起就是个有钱的海归罢了,他们景家在Z国早就没落了,现在还能想起景家的人恐怕也没有几个了。
肖野对自已这个女儿,从前还觉得她蛮优秀蛮懂事,堪当大任的,R组织走一趟,肖若水的表现实在是让他脸上无光啊。但毕竟是自已惟一的骨肉,再怎么失望,也始终是疼着的。
只是,不再像从前那样经常跟她谈政治上的事情了。
肖野无比地怀念起跟时倾城、时家老头或是谢东海秉烛夜谈的日子,特别是景默的这位职位,还是在那样的情况底下从他手上谋来的——
当天在R组织,肖野以为时倾城突围失败,才答应了景默的交换计划,出来之后才发现中了景默的计。做为一个上位者,当然是最忌讳底下的人算计自已,但景默的算计,他目前还真的动不得这个人。
就好像他暂时还动不得时家和谢家一样。
一旦景家和谢、时两家结成同盟的话,那么肖野的地位,就摇摇欲坠了——要不是乔家太过无用没办法用来牵制时家,他根本就不需要跟景默做那样的交易!
想起乔家,想起乔锦年,肖野狠狠地扼了扼腕:“若水,你有空就多到乔家和景家走走,锦年和景默都是难得的青年才俊,多跟他们交往总是没错的。你啊,还是差了些火候和耐性。”
肖若水有些不快了。
她在陆小池那里受尽了嘲笑,回到家还是受爸爸的教育,这种情况从前从来就没有发生过的啊!
“爸,我不喜欢他们!”
“爸又不需要你跟他们联姻。”肖野正色道,“知己知彼才能百战百胜,若水,你有想过吗?万一景默或是倾城想要这位位置,你爸爸我,能倚仗的是谁?”
肖若水脸色一变:“景默他敢?!”
“爸,倾城哥他不会的。他亲口跟我说过他对这个位置不感兴趣。”肖若水替时倾城开脱,“他就是一个爱美人不爱江山的男人!如果不是这样的话,他早应该娶我而不是那个谢暖阳!”
肖野沉默了。
时倾城这个人他真的看不透。
从前到现在他无数次地暗示他,只要他娶了自已的女儿,他就让他进入下一届的总统继承人名单,但时倾城一直不接受,要不就是装不懂,说实在的,很多时候,他都会真的相信时倾城是一个没有野心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