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嬷嬷与赵嬷嬷都是季芝芝身边伺候的老人了,而比起赵嬷嬷是后来丽夫人派在季芝芝身边的,李嬷嬷则是在季芝芝从小开始照顾,也是她的乳母。
乳母等于半个母亲,因为丽夫人从生下这对双生子身体就不好,以至于李嬷嬷是除了丽夫人,与季芝芝最亲近的人。
在李嬷嬷看来,都是太傅府的千金,除了顺序,都是嫡出之女,都是老爷的女儿,怎么能偏心偏的那么重?
“二小姐,老奴刚听说,老爷昨儿得了一串南海红珊瑚串,还有一尊雕花玉白菜,都送到大小姐那儿呢。”
这半年,因为李嬷嬷的儿媳妇胎位不稳,家中无人照料,便跟丽夫人说了回家照顾儿媳。
本来李嬷嬷应该回去之后,便可以在家享福的了,但是李嬷嬷自然知晓在太傅府当值有多好,所以儿媳生了孩子,稳定下来,她便又回来了。
只是没有想到,刚回到院子,就听到外头传的话,便更着急了。
季芝芝正在梳妆台前,让身边的丫鬟给额头上描摹花佃,这是一朵以梨花做的花佃,瞧着俏皮可爱。
听到李嬷嬷的话,季芝芝毫不在意的笑道:“我知道,大姐姐已经把那红珊瑚串送给我了,那玉白菜我不喜欢,才没要的。”
对季芝芝来说,自己想要什么,大姐都会给她,真好。
可是在李嬷嬷看来,这大小姐什么都有,老爷把什么都给大小姐,二小姐却什么都没有,这简直是偏心偏的没边了。
虽然,大小姐后面把东西送给了二小姐,但是这是和老爷给的是不一样的,在李嬷嬷看来,大小姐略有故意之嫌,她总觉得,二小姐太傻太傻了!
可李嬷嬷看着天真烂漫的二小姐,能怎么办呢?全家人都以大小姐为中心,连夫人都这样,更别说二小姐了。
李嬷嬷突然担忧起来,想到一些人说的事情,心中更是恐惧的很。
这大小姐……实在太有心计了,所有人都被她拢的团团转了。
“描好了,我们出发吧!”正当李嬷嬷思考之际,季芝芝兴奋的声音传来。
看着从绣墩上下来的二小姐,李嬷嬷忙问道:“二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
“我去大姐那边,我昨日跟着张夫子学的那句诗,不算很懂,去问问大姐。”
过了秋猎之后,季芝芝在学识上,更加的用功了,虽然她并不需要与自家大姐比高低,但是身为太傅之女,总是想着,多点才学也是好的,不然丢的还是自家的脸。
李嬷嬷闻声,脸色微微而变,忙跟上。
季芝芝见她要来,本想说不用的,但是李嬷嬷却执意要跟上前。
她心中没想那么多,倒也没有拒绝。
只是当主仆几人进了云笙院,李嬷嬷便开始上下打量,只觉得半年没回来,这大小姐的院子又精致了不少,可真是好啊!
“大姐,我来了。”季芝芝远远便朝着屋子里头的人喊着。
听到声音,季云笙撑着窗户的手这才缩了回来,“是芝芝过来了?”
连翘点点头,忙出门迎接。
季芝芝在家,在自家大姐面前,倒没那么多讲究,连忙提着加厚的凤仙裙,往屋内而去。
“大姐,你看我今日描的花佃,可有进步?”身后的两个丫鬟和李嬷嬷还没跟进去,便听到里头传来的声音。
“嗯,好看多了,芝芝的手可真是巧。”季云笙笑了笑,目光在妹妹稚嫩的脸颊上上下扫着。
而正此时,随同而来的两个丫鬟以及李嬷嬷,便在这个时候走了进来。
他们恭敬的上前,对着季云笙行了个大礼。
只见本来还看着季芝芝的季云笙,却在这个时候抬起了头。
她的目光落在李嬷嬷的身上,目光略显诧异,“李嬷嬷回来了。”
季云笙的声音很轻,淡漠疏离,像冬日里的冷风,刮进了骨缝里,冷的让人颤抖。
“李嬷嬷的儿媳生了吧?之前听说,你回家照顾儿媳去了。”
李嬷嬷本来还直视着对方的,但是听到那声音,吓的脖子一缩,不敢再去正视那双带着窥视的眼睛。
她尴尬的笑了笑,说道:“是的,生了个男孩。”
“恭喜李嬷嬷了。连翘,我库房里还有一支上好的人参,给李嬷嬷送去,权当我送给那孩子的。”
“是。”
李嬷嬷听到这里,面上略显诧异,但是也还是战战兢兢的答了声,“奴婢谢大小姐,只是奴婢一介奴才,当不得这赏。”
“有什么当得当不得的,这是送给李嬷嬷家的小孙子的,可不是送给李嬷嬷你的,家里添丁是好事,我这里也没什么好东西,只能给你送支人参。”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李嬷嬷也不敢再推迟,就连一旁的季芝芝,也高兴的喊着她收下。
李嬷嬷心中忐忑,也不知道这大小姐是几个意思?她难道,想要用这支人参收买她吗?
想到这里,李嬷嬷连忙否定,她才不会被大小姐这种表面好心,内里黑暗的人给收买。
这么多年都过去了,她还是府里当宠的大小姐,大少爷和二小姐也不过是她身边的绿叶,就连丽夫人,始终把自己当成丫鬟看待。
明明他们几个都是主子,却还要讨好大小姐,可见大小姐的心机有多深沉。
李嬷嬷心里头淬了又淬,低着头不敢再去看人,却不知道,她在思考的时候,面前的人也在打量着她。
季云笙记得李嬷嬷,这李嬷嬷是妹妹季芝芝的乳娘,妹妹出生之后,就跟在身边的了。
他们这些世家的姑娘,除了父母之外,长辈之中,当属与乳娘最亲了,可以说,是他们半个母亲。
季云笙也有一个乳娘,可惜在她八岁那年,染了病,身子一直不大好,后来,为免她劳累,便给了身契,让她跟着丈夫出了府,如今在京城里头开了一家米粮铺,日子过的不紧不慢。
对于季云笙来说,乳娘就是半个母亲,李嬷嬷也等于妹妹的半个母亲,是最亲近的人了。
可这李嬷嬷,心思想的太多,太杂,以至于最后失了真心。
前世李嬷嬷也是差不多这个时候回来,只是,前世的她和弟弟妹妹的关系,并不像现在那么好,丽夫人也依旧在自己的小佛堂里,每天诵经抄写经文。
李嬷嬷是除了赵嬷嬷之外,更加得脸的大嬷嬷,以至于几次几次李嬷嬷挑唆,让她和妹妹的感情出现了裂缝,这一闹,闹到了第二年。
那是她和妹妹闹的最凶的一次,也是李嬷嬷在身边挑唆,以至于这个妹妹在那之后,并没有那么欢喜她,跟甚少跟着她。
那时候的她,心思太软,即便知道李嬷嬷从中挑唆,想着修复妹妹的关系,却也没有怎么责罚李嬷嬷,如今想来,这李嬷嬷怕是留不得了。
就算李嬷嬷不除,也不该再留在府里,否则,终成后患!
李嬷嬷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季云笙盯上了,以至于她出门之后,被人盯紧了都不知道。
等连翘派出去的玉儿回来之后,季云笙正坐在案桌前,描摹前朝顾名之的画作。
“小姐,玉儿回来了。”连翘端着莲子羹,走了进来。
闻声,季云笙将手中的笔放下,下巴微抬,“哦?让她进来吧!把莲子羹放在矮几上。”
“是。”
连翘将莲子羹放下,便见玉儿走了进来。
季云笙这会已经从桌子边走了出来,来到大炕上,拿着矮几上放着的莲子羹,一口一口的吃了起来。
“玉儿,说吧,怎么样了?”
“是。”玉儿点点头,连忙把自己跟踪李嬷嬷出去的事情跟季云笙说了。
“李嬷嬷出了后门,后门的槐树下,有一农妇装扮的女子已经等在那里,两人说了几句话之后,只见那农妇给了李嬷嬷一个金簪子,随后就离去了,奴婢让长青跟着那女子,那女子倒也狡猾,怕被人发现,绕了几个弯,未曾想,我们留有二手,所以,虽然她甩开了长青,却不知道长明也跟着她,最后,我们的人跟到了尚书府!”
“尚书府?”季云笙声音诧异道,连手中拿着的汤匙也放了下来,“哪个尚书府?”
“是林尚书府。”玉儿答道。
“果然!”季云笙说着,目光渐渐的阴沉下去。
她早该想到是林家人那边搞的鬼,怪不得后来自家妹妹和林静玉走的那么近,还一口一个静玉姐姐,那时候她只以为因为自己的关系,也许,这其中有李嬷嬷的功劳。
“小姐……”连翘在一旁略带紧张的看着她。
就连玉儿也狐疑道:“小姐,这李嬷嬷这般,怕是让人给收买,我们是否需要做点什么?”
玉儿虽然只是个云笙院的二等丫鬟,但是也知晓自家小姐是个顶好的主子,如今季家在整个皇城勋贵人家里头,算是难得的一股清流,府里没有那么腌赞事,也没有勾心斗角,各自关系都好,他们这些下人也过的很好。
玉儿喜欢这样的人家,也庆幸自己被买到这样的人家家里头,所以这会看着李嬷嬷一个府里奴仆居然和别的府邸的人有勾搭,便觉得这李嬷嬷简直是吃里爬外。
“不用了,你先下去吧,这事情不着急。”季云笙摆摆手,眉头微蹙,略显愁容。
玉儿点头,倒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等玉儿离开,连翘才紧张的上前,再次询问。
“小姐,李嬷嬷她这般,岂不是在害二小姐,她……”
可不等连翘说点什么,季云笙却摆手道:“这事情我心里有数,不必着急,你现在让人好好盯着李嬷嬷,一定要把她最近和谁见过,说了什么,都告诉我。”
“是!”
等连翘出了去,季云笙才大吐了一口浊气,以前她怎么没有想到,这李嬷嬷也曾经在暗中推波助澜呢?
想到李嬷嬷和林家,季云笙心中又恨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