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建涛倒是没关注这些。

    邻居们围着秦淼淼和镜头说话,林建涛却是走到了林舟身边,重重地拍了下林舟的胳膊。

    “小舟,这次真是多亏你了。”

    他很清楚,要不是林舟,这头母牛肯定凶多吉少。

    说不准就得落个一尸两命的下场。

    林建涛说话的时候,眼眶都还是红的。

    林舟摆手,“没事,生出来了就好。”

    “不过。”林舟指了指还拴在院门外的肇事牛。

    “以后得把它拴好了。”

    这么皮的牛,谁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疯撞第二次。

    下次要是撞到人,事情就更大条了。

    林建涛连连应下,这才想起门口的肇事牛来。

    再一想到母牛生产时差点一尸两命的凶险,林建涛的气就不打一出来。

    院子角落里捡了根枯枝,就朝肇事牛大步走了过去。

    “今天非要让你长长记性不可。”

    林建涛手里的枯枝一下下地抽到肇事牛身上。

    “以后不许乱撞,不许发疯!听见没!”

    “要是再有下次,我就直接把你杀了吃肉!”

    他是真的又气又急。

    平时哪里舍得抽牛半下。

    林建涛狰狞发狠这样子把白笑给吓了一跳。

    连另一边采访间隙的秦淼淼都皱眉看了过来。

    “舅舅,建涛叔这样,不会把牛给打死吧?”

    白笑压低了声音。

    生怕被林建涛听去了,一生气连带着她一块儿抽。

    林舟笑着瞥她一眼。

    “放心吧,别看他这样,也只是雷声大雨点小。”

    白笑:“?”

    这雨点还小?

    欺负她没见过大暴雨?

    “真的。”林舟又看向林建涛。

    “在村里,你建涛叔是出了名的爱牛,每头牛可都是他的宝贝,他怎么可能真舍得下手。”

    “看着狠,实际上每一下都是收了力的。”

    看那头肇事牛的表情就知道了。

    还杀了吃肉?林舟笑开了。

    谁在他要在他面前杀了他的牛,恐怕得踩着他的尸体过去才行,他自己也不行。

    哦当然了,屠宰场另算。

    白笑:“……”

    *

    从林建涛家出来。

    面包车上显得沉默了不少。

    蒋理不知从哪掏了个小本本出来,用嘴咬开了笔帽,把本子搁在膝盖上写着什么。

    或许是车上太安静了,白笑有些不大自在。

    见蒋理埋头写字,白笑打趣道:“小跟班儿,你当年读书的时候要是有这个努力劲儿,不愁考不上好大学。”

    蒋理咧嘴,龇着大白牙不好意思地笑。

    倒是林舟替他说话,“这可真不是。”

    “蒋理当年读书的时候比你可努力多了。”

    没少缠着他帮忙补课。

    白笑:“?”

    被舅舅背刺,白笑不大服气。

    她输给舅舅没什么问题,还能输给舅舅的小跟班儿?

    没等她说话,林舟又道。

    “别不信,要不是他记性差了点,专注力差了点,理解能力差了点,嗯,那手字也差了点,他真能考个好大学。”

    白笑:“?”

    直播间:??

    小舟兽医你最好是在夸人??

    秦淼淼一个没忍住,轻轻笑出声。

    开玩笑问:“真的假的?”

    蒋理:捂脸.jpg

    “真、真的。”

    蒋理笑得特别不好意思。

    舟哥这番评价,已经算是很给他面子了。

    用当年他班主任的话说,“要是林舟用这时间去教头猪,猪都能比你成绩好。”

    哦对了。

    虽然相差六岁,他和舟哥倒是同一个班主任。

    ——他真不是读书的料。

    “但是舟哥!”

    蒋理忽然把手从脸上拿下来,正色喊了一声。

    “我这次一定会好好学的!你相信我!”

    母牛的产后护理,应该比那些三角形好学多了吧?

    林舟笑着在后视镜里看了他一眼。

    “嗯,我信。”

    秦淼淼笑吟吟地看着这一幕,心情倒比刚才好多了。

    从母牛难产那家出来,她心情的确是有些低沉的。

    大概是共情力太强。

    越是共情,越觉得这里的牛和村民都不容易。

    小舟兽医也不容易。

    她要怎么把小舟兽医的故事讲好,讲给更多人听。

    秦淼淼觉得这真是个大课题。

    不过现在她倒是忽然轻松多了。

    看看身边的质朴小伙,又看看前面云淡风轻的年轻兽医。

    面对困难,他们都没退,那她也不能退。

    秦淼淼靠在玻璃窗上,突然想到先前在洗胃张大爷家采访林舟时,林舟说的话。

    她问:“小舟兽医,你有想过退吗?”

    林舟答:“退?往哪退?”

    “我的身后全是乡亲,我不能退。”

    “我的家在这里,又能退去哪?”

    *

    忙活了两场,林舟今天的看诊却还没有结束。

    面包车又继续在乡间小路上摇摇晃晃。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老远就看见几个大娘聚在院门口议论着什么。

    脸上或是好奇,或是愤愤。

    等到林舟停好车走过去,议论声也停了。

    ——大家都热情地跟林舟打招呼。

    白笑是个八卦的性子,大大咧咧问:“大娘,你们刚才在说什么呢?”

    几个大娘对视一眼,又看了眼林舟。

    似是想到什么,更加愤愤不平了。

    其中一个大娘稍微斟酌了一下,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孙德正那抠门儿的,竟然买新车了。”

    白笑眨眨眼,孙德正?

    这名字好像有点耳熟?

    她下意识去看林舟,忽然脑子里一阵电光火石。

    孙德正?!

    那不是之前姥爷嘴里骂的那个老赖子吗?

    赊了她舅舅的账,故意不还的那个。

    白笑又疑惑了,“买新车怎么了?”

    说起这个,几个大娘兴奋了,七嘴八舌说起来。

    “嗨呀笑笑你可不知道,那老冬瓜之前还故意想要赖你舅舅的账咧!”

    白笑点点头,“我知道啊。”

    “不是已经被我舅舅给治服了吗?”

    又有大娘道:“那老冬瓜不止是老赖子,还是出了名的抠门儿。”

    “对家里人抠,对自己更抠。”

    “一件衣服不把里头补得全是补丁,那是绝对不可能换的,连内裤都是补丁做的!”

    当即就有大娘笑话她:“秀英你咋这么清楚,你瞧见了?”

    叫秀英的大娘往旁边吐了口唾沫,脸上满是不屑。

    “我呸,他那种人,内裤扔我脸上我都不带看的!”

    白笑:“……”

    旁边的秦淼淼也忍不住红了耳根。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秀英大娘倒是无知无觉,她们向来大大咧咧惯了。

    “真是可怜了艳秋,哦就是那老冬瓜的媳妇儿。”

    秀英大娘不忘给白笑解释一句。

    “当年拼死拼活给老冬瓜生了个大胖小子,好家伙,月子里头想喝口鸡汤,那老冬瓜都舍不得给她杀一只。”

    “他儿子三岁前的衣服都是上我们这些人家里捡的!”

    白笑“啊”了一声。

    “他家里这么穷?”

    “穷啥啊!”秀英大娘满脸嫌弃。

    “当年他家里光是鸡就养了二三十只!还时不时能敲一车狍子出去卖,手里能少了钱?”

    “他就是抠!纯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