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候我会想我是什么,世界又是什么,我的存在对世界来说是什么。一个NPC?还是一个可有可无的病毒?病毒,对,我感觉自己中了一种病毒,或者我本来就是个病毒。
我叫张顺,今年30岁,是一个精神病人,目前居住在三院,三院是我所在的精神病院的名字。
和别的精神病人不同,我是自己要求住进精神病院的。
还记得那天,和平时没什么两样。我走在路上,忽然看到一个全身漆黑的怪物趴在一个人身上。我惊恐的看着怪物,怪物似乎意识到了我在看他一样,对我露出一个狰狞的笑。
我感觉自己整个人都不好了,当然,不好的很有可能是我的眼睛,或者是我的大脑。因为我看到周围的人群变了,随处可见的都是怪物,长着狗头的人,拥有蛇尾巴的人,还有没有脸的人……我伸手揉揉眼睛,人群还是怪异的。闭上眼睛再睁开,周围依然没有变化。
我想我一定是病了,就像电脑中了病毒一样。
这时候,最开始看到的那个黑乎乎的怪物松开手,跳到了地上,朝我走了过来。而之前他缠着的那个人,紧跟在他的身后。
我惊恐的想要后退,却发现自己怎么也动不了了。怪物握住了我的手,我想甩开,但是甩不掉。
手在怪物的掌控下伸进了口袋里,口袋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不知道是什么。
当时我没来的及想,后来想的很清楚,我出门之前掏过自己的口袋,里面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之后……之后的事情就没有印象了。
记得我醒过来的时候是在警察局。看到警察之后,我的心情平复了一些。他们是正常人,没有兽耳,没有尾巴,没有怪异的眼睛,甚至没有趴在人身上的怪物。
警察的表情很严肃,冷冷的看着我说:“姓名。”
“张,张顺。”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职员,面对警察的时候有种莫名的恐惧。
“年龄。”
“三十。”
“和被害人是什么关系?”
“被害人?”我茫然的看着对面的警察,这是……什么意思?
“手枪是怎么来的?杀人动机是什么?”
关于警察的问题,我回答不出来,因为我什么都不知道。被害人,警察,手枪,杀人动机。这些名词对我来说就是电视上,法制频道里面存在的东西。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坐在警察局,坐在警察的对面,被问这些问题。
“手枪上有你的指纹,而且目击者也不少。”
目击者!我的心情有点复杂,目击者说的是那些怪物吗?还是……自己看错了?我犹豫的开口,“能,能让我见见目击者吗?”
警察面无表情的看着我,许久,他才吐出两个字。“可以。”
目击者很快就被带了过来,那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看上去很正常。在警察的过问下,他很平静的说出了他看到的事情。
我从口袋里拿出了一把枪,然后向一个人射击,那个人死了。原来从口袋里,摸到的硬邦邦的东西是手枪吗?我不合时宜的偏题了。
警察拿着手里的笔捣捣桌子说:“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对,现在应该想的是自己开枪杀人的事情,虽然我对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目击者很正常,说明我看到的怪物也是假的,那么……我为什么要把手伸进口袋呢?不不不,我摇摇头。
不是把手伸进口袋的问题,先不说杀人,自己根本没有枪啊!一个养活自己都有问题,连媳妇都娶不了,每天只能看无聊的电视剧打发时间的,三十岁的老男人。能有什么办法弄到一把枪呢?还是能杀人的那种。要知道华国对枪支的管理相当严格,像自己这种平凡到不能再平凡的人,除了世界末日,可能一辈子连摸一下枪的机会都没有。
“我不知道,事实上我只记得我看到一个人朝我走过来。然后我把手伸进了口袋,口袋里有个硬邦邦的东西,但是我能确定,我根本没有买过枪,也没有想过买枪。”
“被害人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不认识什么被害人。”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我……”这时候我看到目击者笑了,是得意的笑。
警察注意到了我的目光,让目击者离开。
在目击者转身之后,我吓的缩了缩身体,如果不是因为现在是坐在椅子上,我想我会缩成一个球。
目击者的背后拖着一条像蠕虫一样白色的尾巴,在他走动的时候,尾巴就在他的身后蠕动。等他走到门口,回头冲我露出一个充满恶意的笑。
我惊恐的起身,一把拉住警察的手,另外一只手指着目击者的尾巴说:“你,你看到了吗?”
警察甩开我的手,严厉的说:“坐下!”
我哆哆嗦嗦的说:“我,人是我杀的。请,请,请把我关起来。”
然而在我认罪之后,警察似乎并不是那么满意。指着椅子说:“坐。”
我看看门口,目击者已经出去了,门也已经关上了。这才敢坐下。
警察说:“你说你不认识被害人,也没有枪。”
“不,我有枪,那个人就是我杀的。”
“你不要激动,我们是秉公办案,不会放过一个坏人,也不会错抓一个好人,有什么隐情尽管说出来。你好像很害怕刚才离开的目击者。”
“他,他……”我说不出话了,因为警察并没有感觉蠕虫尾巴不对劲。有两个原因,第一,他看不到。第二……他们是一样的!我小心翼翼的问:“能让我看看您的背后吗?”
警察怪异的看着我,最后起身说:“可以。”
背后一切正常,他不是怪物,我松了口气,幸好,幸好是第一个原因。
警察坐下之后问:“能告诉我为什么你要看我背后吗?还有……目击者的背后,有什么?”
我原本想告诉警察我看到的事情,但是……想到目击者最后那个充满恶意的笑,我沉默了。
“说实话,你在恐惧什么。”
我摇摇头,外面实在是太恐怖了,我已经不想再出去。“人是我杀的,你把我关起来吧。”
警察猛的拍一下桌子,大声说:“你一个男人,怎么磨磨唧唧的。有话就说,那个目击者是什么人!和你是什么关系!你为什么怕他!”
“叩叩叩。”敲门的声音响起。
警察扯扯衣领,靠在椅背上说:“进。”
一个看上去和我年纪差不多的警察,拿着几张纸走了进来,看看我,问:“沈头,怎么样?”
沈警察烦躁的说:“认罪了,但是不对。”
“怎么?”
“调查的怎么样?”
后来进来的警察说:“张顺,三十岁,一家小公司的小职员。脾气温和,很少与人交恶,和被害人没有任何交集。我搞不懂的是,他的枪法为什么那么好,正中太阳穴,一枪致命。练过?”
最后一句话是看着我说的,我连忙点头。只要能让我坐牢,怎么说都可以。
沈警察拍拍旁边的椅子说:“坐。”
后来进来的警察继续翻手里的纸说:“你没有练过枪法,一枪致命也可以理解成巧合。我好奇的是,你从哪里弄到了一把枪。还有……你为什么那么急着承认自己练过枪法?”
“枪是我捡的,人是我杀的,现场不是有很多目击者吗?你们不相信那么多双眼睛看到的事情吗?”
两名警察相互看看对方,沈警察耸耸肩说:“就是这样,他肯认罪,但是是在目击者进来之后。不,准确的说是看到目击者的背影之后。”
“目击者?我去查查。”
沈警察起身说:“今天就这样吧。”
然后我被带到了拘留所,那是一个不大的单间,不过我很满意。因为我现在需要的正是一个不大,有安全感的独立的空间。
直到饭点,拘留所的警察开始发放饭菜的时候,我才知道噩梦并没有结束。
那个警察的头顶有两根肉色的触角,他们有一米左右,在警察的周围摆动。在警察走到牢房门口的时候,他头顶的触手穿过铁栏杆,向我伸过来。
我不由自主的退到牢房的角落,还好触手的长度有限,它只能冲着我飞舞,始终碰不到我。
这里已经不安全了!但是我不敢说什么,更不敢有任何动作,生怕哪点引起触手的主人不满。
第二天清早,我再次被带到了审讯室。
对面坐着的还是前一天的沈警察。
确定沈警察没有异样的地方之后,我鼓起勇气说:“我有罪,求你把我关起来吧!”
沈警察:“你的情绪很激动。”
我连忙说:“不,我没有激动。人真是我杀的,真的是我。”
沈警察:“好,你回答我一个问题问题。你的枪真的是捡来的吗?”
“是。”
“你真的不认识被害人?”
“是。”
“你真的没有女朋友吗?”
“是。”
“你害怕目击者吗?”
“不。”
“人真的是你杀的?”
“不……是,是我杀的。”
沈警察摇摇头说:“你的反应已经说明了一切,能说说真相到底是什么样的吗?”
如果是一个被冤枉的人遇到这个警察,一定会很高兴。然而……虽然是怪物控制我开枪的,但是在别人的眼里开枪就是我。而且,这个真相不能说,说出来一定会被当成神经病。
神经病?我眼睛一亮。众所周知,和常人不一样的是神经病,如果外面满是各种各样的怪物,那么不一样的就是……正常人!
后来,我如愿以偿的进入了精神病院。至于一心探求真相的沈警察,在进入精神病院之前来找过我,我没有在他面前装疯卖傻,而是把我看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并嘱咐他小心那天拘留所送饭的警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