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躁的怒斥声与留影石中神华变态的笑声重叠在一起，显得突兀又诡异。
昏暗的地牢里，一刀一刀被剜下的血肉，格外刺目。
一众曜天宗长老和弟子们面面相觑，看向神华的眼神里透着隐隐的恐惧和厌恶。
部分心理承受能力差的当场就扶着同伴弯腰干呕起来。
青云宗长老弟子们气到指尖颤抖，尤其是冷霜，梅宛白，谢将离，韩渐鸿，秦空鹏几人。
她们猜到乔思卿落在神华手里肯定会吃些苦头，但——万万没想到会这样苦！
梅宛白抱着‘昏迷’的乔思卿身体的手臂微微发颤，她低头垂眸看着双眼紧闭脸上一片惨白的小徒弟，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揭开乔思卿的袖子。
雪白光滑的肌肤上赫然出现一道又一道深深浅浅的刀割痕迹，碗口大的猩红色血肉翻出，有些结了半黑色的痂，有些还在渗出丝丝鲜血。
“嘶！”
这样残忍可怜的一幕看得周遭所有的修士忍不住心惊。
同时对神华的恐惧和厌恶又增长了一分。
冷霜颤抖着眼睫别开眼，双目布满红血丝，死死盯着对面的神华，二话不说催生出一根带着尖锐弯刺的粗壮的藤蔓，猛地朝神华面门狠狠抽去。
神华毕竟是元婴九层巅峰修士，冷霜才元婴六层，即使占据先机也没能讨到好处。
他一招元婴冰凝术将冷霜飞舞的藤蔓冻在原地。
五指成爪，虚空一捏，被冻成冰柱的藤蔓凭空碎成粉末。
神华已经不复方才暴躁的失态模样，重新恢复以往的端庄威严，面露不屑：
“就算最终杀我徒儿的不是乔思卿，那又怎样？她是间接凶手，还胆大包天对本仙君使用灵器自爆，本仙君只不过是管教管教她罢了，没直接要了她的命，已是仁慈，你们青云宗别不知好歹。”
除了最开始被揭露真面目之后情不自禁泄露的暴躁，神华没有一丝慌张。
他是第一宗门的元婴仙君，是屹立于这方世界顶端的大佬，不过就是折磨了个小辈而已，世人最多八卦两句，再过段日子便会抛之脑后，继续对他的身份地位实力敬仰崇拜。
所以神华面对愤怒的青云宗众人很是不屑。
谢将离眼神微眯，温和儒雅的瞳孔下暗云涌动。
冷霜，梅宛白面色冰冷死死盯着神华，眼底杀意凛然。
韩渐鸿，秦空鹏两个暴脾气根本忍不住，哪怕明知他们自己实力不足，打不过神华，依旧撸起袖子就要朝神华发起攻击。
“唉……”
一道醇厚稳重的叹息声自远而近，仿佛呢喃在众人耳边，令人心头一凛。
哪怕是威严高傲如神华，在听见这道声音时也忍不住站直身体，神色微微紧绷。
冷霜，梅宛白，谢将离等人同时朝右前方看去。
只见一位身着白金色曜天宗服饰的中年男人徐徐踏空而来，他的神情并不着急或者慌张，也没有厌恶亦或恼怒，而是无悲无喜，仿佛他不是一个人，而是这世间的一片白云，一缕阳光，一枝绿叶，融入于万物中。
“见过掌门。”
在场所有曜天宗长老弟子齐齐出声，冲该男人见礼。
青云宗众人亦抬手行半礼。
谢将离眼眸微微低垂，嗓音温和儒雅，“见过谢掌门。”
谢清史飘渺的目光扫过一干人等，看见谢将离时微微停顿了半秒，而后淡淡‘嗯’了一声。
见状，神华有些急了。
“掌门，那青云宗的小儿间接杀了文州，心肠歹毒，我只是给她个小小的教训，您可不能因为谢将离是您的……”
“噗！”
神华话还没说完，整个人便被一股无形的威压迫到双膝下跪，猛地吐出一大口鲜血，嗓音断断续续，痛苦不已，“掌……掌门……我……我……错了……”
谢清史淡淡瞥了面色痛苦的神华一眼，五指微张，撤去威压。
“咳咳咳咳……”神华捂着喉咙疯狂咳嗽，看向谢清史的瞳孔里带着丝丝恐惧。
谢清史只淡淡看向谢将离，醇厚稳重的嗓音不疾不徐传递至每一个人耳边：
“如此，你可满意？”
在场众人被谢清史方才那随手释放的化神威压吓得噤若寒蝉，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目光暗暗在谢清史和谢将离之间来回打转，于心中猜测二人关系。
谢将离却摇头。
他回头看了一眼脸色惨白陷入昏迷的乔思卿，摇头，“不够。”
谢清史也没说话，甚至眉毛都没动一根，只再次抬手给了神华一掌。
“够了吗？”
“不够。”谢将离依旧摇头，“与她所受的苦相比，这还远远不够。”
谢清史没再出手，负手踏于虚空中，无悲无喜的眼神淡淡注视着谢将离。
谢将离亦淡淡注视着他，目光是与看旁人无异的温和儒雅。
两人明明皆情绪平淡，可周遭人群却仿佛感受到了针尖对麦芒般的针锋相对。
也不知过了多久，谢清史神色一淡，醇厚的嗓音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怒意。
“那你说说，你又想如何？”
“掌门？！”
神华半跪在地上，捂着发疼的胸口，仰头不可置信喊了谢清史一声。
谢将离远远看了被拍到吐血的神华一眼，温和儒雅的嗓音犹如春风化雨，却令神华情不自禁打了个哆嗦。
他说：“一报还一报，神华剜下我宗弟子二十四片血肉，那我便也要他被剜二十四片血肉。”
神华慌了。
彻底慌了。
他面色惊恐朝谢清史求情，“掌门，我是曜天宗的元婴仙君，您不能……”
话还没说完，神华再次惊恐地捂住喉咙，周遭空气被瞬间抽离，化神威压压得他连挪都无法挪出一步。
神华心底的恐惧逐步蔓延，他甚至以为他就要这样死了，但下一秒，空气回归，他听见虚空中谢清史淡淡道：
“不可能。”
这三个字就像被关押在天牢里的囚犯接到的赦免圣旨一样，神华猛地松了口气。
他就知道。
他就知道，他好歹也算是曜天宗数一数二的长老，若真被当着众人的面生生剜下二十四片血肉，那么这些年来曜天宗身为风洺州第一宗门的威望将毁于一旦。
神华又得意了起来。
虽然不敢再随意出声，却冲青云宗众人递了个挑衅十足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