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他看了这么久的大诰,不仅没有因此变得更加清醒和坚定,反而有些迷茫了。

    有种说不清地烦闷感,一直堵在胸口,发泄不得,从克岭村惨祸发生的时候,他便有这种感觉,只是这种无所适从的感觉,被他一直隐藏地很好。

    身为府城钦差,在很多时候,需要果断和坚定,不能显露一丝迷茫和软弱。

    可越是伪装,他心里的疑惑便越重,对于前路的迷茫也就越甚。

    以前,他以为自己读懂了大诰,现在他却不敢再说自己已经读懂了这东西。

    再者说……大诰就是对的吗?

    若是放在以前,他断然不会有这种想法!可是现在,有了!

    帐篷门被突然掀起,夜风将烛火搅得摇晃起来。

    梁左抬头看去,却见是南宫内站在帐篷门口,他立刻起身行礼:“府尊大人!”

    南宫内点了点头,走进帐篷,看了看帐篷的环境,“今日你们到得晚,住的地方不够了,明日便无需如此了!”

    “这样其实挺好了,这是荒野,能有一顶帐篷,遮风避雨,睡觉休憩,足够了!”梁左并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

    或者说,他向来不在意这些东西,这些都是身外之物,他若是一个追求这些东西的人,大概也不会将《大诰》这种东西随身带着了。

    南宫内绕过桌案,在梁左原先的位置坐下,看到眼前桌案上的《大诰》,随手翻了起来。

    翻了几页之后,他道:“这本《大诰》有些年头了,皆是朝廷刊刻的真迹,只在太祖尚在时刊印过,而且,这还是第一批,能保存得如此完好的,很少很少!”

    “府尊也看过吗?”梁左好奇。

    “当然看过!”南宫内笑了起来,“我虽从不像你,以《大诰》为准绳行事做官,但并不代表我没看过这个东西。”

    “是属下失言了!”梁左一想也是,天下看过《大诰》的人从不在少数,只是没有哪个傻子,像他一般奉为圭臬罢了。

    南宫内将《大诰》合上,放到一旁,“回来之后,怎么没去见我?”

    梁左愣了愣,“这几日府尊忙碌,我这里也没什么要事禀报,便想着等回到府城之后再说。”

    南宫内倒也没责怪之意,只是单纯问了一声,“克岭村百姓都安置好了?”

    “都安置好了,还要多谢府尊支持!”有些事确实要感谢许道,但同样的,没有南宫内点头,那些事也做不成。

    而且他口中的支持,并非单指这一次,其实他要做的很多事,都离不开南宫内的支持,哪怕很多人都觉得他想法太过幼稚,行事太过迂腐。但府尊大人从来没说过类似的话,顶多说他太固执!

    他是由南宫内一手发掘提拔起来的,南宫内身为恩主,可谓是已经做到仁至义尽了,在各方面都是无可挑剔的。

    再加上南宫内无论是官声还是私德都很好,这也让梁左十分敬重。

    这种上官不好找,或者说能容纳自己的上官可能就仅此一例。

    “我没做什么,都是你与许道争取的,那个冯鸿云也不错,以前倒是小看他了!”南宫内示意梁左坐下说话。

    梁左也不推辞,坐在桌案一侧,并给南宫内倒了一杯茶水。

    “听说,严承道与灵鹤上人都死了?”梁左虽然得到了南宫内的传信,但具体情况并不清楚。

    南宫内点头,“五通神教干的,也算报应吧!”

    梁左心头一跳,这话他不信,但不信归不信,他却还是点头,“那确实是报应!这样也好,这样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