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谁？”
迟妤的三个字，几乎是咬着牙蹦出来的。
金红瑾有点尴尬，讪笑了两声：“那个，你别急呀，我话没说完呢，其实只是打了电话，人真没来，最还后是我辛辛苦苦把你搬回去的，你别想太多了。”
“……”
隔了好一会，迟妤才僵硬地开了口：“没来吗？”
“没来！没来！”
迟妤很明显不太信：“那你刚才说是……我朋友把我送回来的？”
“哎呀，我一下子嘴瓢了嘛，是真没来，真的！”
金红瑾赌咒发誓一般：“我和你保证，你前女友真的没有来。”
“……”
窗棂外面的阳光透过翻卷的薄纱透了进来，在洁白的床铺上落下了一个温暖的田字格。
迟妤揉了一把自己的长发，闷声回：“知道了，不用一直强调前女友。”
金红瑾一连说了好几个“是”，然后嘿嘿笑着：“一会来‘痴迷’坐坐？”
迟妤挺烦的，“啧”了一声：“不去。”
金红瑾就又开始笑：“哎呀，别扫兴，你不来可是要后悔。”
“……”
还不容迟妤说点什么，金红瑾就咯咯笑了起来：“放心吧，没有前女友，也不是给昨晚那个拉红线，是有别的好事找你。”
“来吧，不吃亏。”
“……”
迟妤：“那你先接我去见经纪人，本人目前急需一名免费司机。”
金红瑾：“……”
-
迟妤坐在经纪人姐姐的办公室里。
脸上露出的微笑乖巧清纯，一双小鹿眼看起来纯良无辜，像是谁家刚刚下课的学生。
似乎昨晚宿醉酒吧的并不是她。
“曼曼姐，您找我。”
迟妤在的经纪公司叫恩耐传媒，是业内中等水平里的车尾。
公司内部一哥一姐是有几个，但也没有特别响当当的名字。
她刚刚入行，有幸跟了经纪公司里带出最多艺人的卢曼。
经纪人姐姐翻了翻手里的资料，抬眼看她。
从那双流转水波的小鹿眼看到了精致高挺的鼻梁，由衷地赞叹了一声：“怪不得你上一部剧白月光初恋的角色能出圈，长成你这样，太有说服力了。”
“眼下，倒是有一个好机会。”
恩耐传媒不是什么大公司，也没有自己的自制团队，到手里的本子质量良莠不齐，大部分的时候都是矮子里拔大个。
但是这次，卢曼特别自信。
把手里的pad翻转到迟妤面前，推了过来。
“小迟，既然没有合适的本子，要不接受公司的另一项安排吧？”
“……”
-
从恩耐传媒的大楼里出来，坐在金红瑾那辆嚣张醒目的跑车上，迟妤还在翻手机。
手机屏幕上赫然亮着那个人的名字，在最近通话的第一个。
[通话00：16]
昨晚自己的电话就这么播出了那个号码，拨通了16秒……
她竟然一直没有换号？
而且就16秒，也就够说个地址。
但是也没什么用，左右故沅不会来。
迟妤细白的指尖落在了名字上，终于抬眼，退出了通话界面。
斜眼瞥到这一幕，金红瑾咳嗽了几声清了清嗓子。
“咳咳！”
“看啥呢，又不能看出个花儿来，想联系就打过去呗。”
迟妤给手机锁了屏，黑黢黢的屏幕映出了她淡漠的脸颊。
小鹿眼生的无辜清纯，但到底眼底都是凉薄。
是她自己熟悉的模样。
“打？打什么？谁知道昨晚是谁打的，说不定还是你。”
“……”
金红瑾噎了一下，甩了甩自己的波波头。
“行了，不说这个了。”
“那个啥，你经纪人找你干什么？”
迟妤明显也不想说这个，但想起来刚才卢曼发给她的资料，又打开手机开始看。
“说是要给我接一档恋综，我刚回国不知道，现在恋综火么？叫《恋爱心跳》。”
“《恋爱心跳》？！”
金红瑾一脚刹车踩得迟妤手里手机差点飞出去。
她嗷嗷叫：“超火的好吗？！我们酒吧小姑娘昨天还在重温上一季呢，全是美女，谁不爱看美女谈恋爱呢？！”
迟妤吓一跳：“至于吗？”
“怎么不至于！你这张脸去恋综，那不得大杀四方啊？”
金红瑾急的在座位上蹦高，要不是安全带勒着估计就出天窗了。
“哎呦！没准儿你直接就在上面英年早婚了呢！”
-
红色跑车停在了车位线里。
下午四五点，天色湛蓝，是京市少有的舒爽天气。
痴迷在一片艺术街区里，周边鳞次栉比的都是大大小小的文创咖啡店和酒吧。
“痴迷”的门头做的颇为艺术感，迎面一面墙壁纯黑色石材，上面正楷小白字，竖版写了门头的名字。
干干净净，除了字后的发光，没有任何装饰。
倒也别具一番风格。
站在酒吧门口，街道上的人寥寥。
还不到夜生活开场的时间段，这条酒吧街上略显寂寥。
迟妤手里捏着手机，拇指指腹轻轻摩挲着黑掉的屏幕，似乎那个位置之前就一直想摸，这会下意识就掠过了指腹。
“说吧，今天找我到底什么事情？”
她是一副没事的话掉头就走的模样。
金红瑾笑眯眯地拉了一把迟妤：“哎呀，别看你的破手机了，看一路了还没看够啊，里面住了个仙女儿啊？”
“今天叫你来，当然有好事了。”
虽然不情不愿，但是迟妤还是被自己的好友拖进了“痴迷”。
进了黑色照壁，里面的灯光渲染就格外的凸显迷醉的主题，和它的名字差不多，灯光光怪陆离。
还没有顾的酒吧里显得空空荡荡，只有一个金发碧眼的酒保在擦着杯子。
她穿着工作制服，戴着一个黑色的小领结，看见二人走过来的时候，停下手里的活计：“老板好，迟姐好。”
迟妤才21岁，但进了圈后早已经习惯别人叫她姐。
打了声招呼就和金红瑾走上了二楼的老板室。
老板室的落地玻璃幕墙是单面透光的设计，从里面看得清外面，外面瞧过去却是镜面。
透过玻璃，可以看见白天酒吧的落寞。
迟妤坐在玻璃幕墙的沙发上，单手托腮，“你都已经卖了这么久关子，是不是应该适时地揭晓一下谜底了？”
金红瑾拉了一个椅子，坐在了迟妤的对面。
她笑嘻嘻地，一张天然带着笑意的脸，更加显得笑容灿烂的像朵花。
“其实是这样，说起来也是非常巧，你还记得故沅的朋友阮妃语么？她也是你娱乐圈前辈了，那个啥……听说你回来，想见见你，和我说好几次了，要不是你之前进组了，她早就来了。”
“来了？”
迟妤挑了挑眉头，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重点。
金红瑾笑得更加不好意思，挠了挠自己的头发：“嗯……是这样的，她正在赶来的路上，你也知道，京市的交通就是这样，全年无休的堵车，这会儿正堵在高架桥上欲哭无泪呢~”
“……”
迟妤就知道金红瑾找她一定没什么好事，当即抬起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她是真的后悔，刚才站在门口的时候，就应该抬脚就走才是。
见她不说话，金红瑾讪笑着：“那个啥，好好啊，好好，你可别直接站起来就走啊，要知道阮妃语她家里也是有背景的，我这酒吧就是开在人家的产业上，虽说和女神故沅家里没法比吧，但也挺不错的，你可不要一直陷入过去，春光正好，嗨起来啊！”
提起故沅这个名字，迟妤感觉心底最柔軟的地方，似乎会传来细细密密的情绪涌动。
但迟妤放下手来，还是笑了。
“原来就是这样的事儿，你早说啊，妃语姐姐可是大美人，大家联络一下感情也没有什么不好。”
迟妤靠作回了沙发靠背上，单手支额，唇畔扬起一抹淡薄玩味的笑意。
笑得没什么温度，偏偏那双小鹿眼非常有欺骗性，看起来笑容甜美可人。
“哎，这就对了。”
金红瑾搓了搓手，刚想说话，就被下面的一阵嘈杂声吸引了注意力。
“这边这边，设备放到这边。”
“还有这个，一会布线好了要记得试一试。”
“我们的驻场歌手演员几点来？快点催催，别一会晚了跟不上拍摄进度。”
下面一阵吵吵嚷嚷，连迟妤都转过头去朝下望。
二楼的老板室的玻璃幕墙上，把下面那些突然出现的忙碌身影看得清清楚楚。
迟妤：“这是干什么？”
金红瑾好像也是反应了好半天，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才一拍脑袋，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对对对，我想起来了，今天是有个剧组租了我们的酒吧拍戏，夜场营业之前走。”
“开业第二天就接了拍戏的生意，金总，以后记得罩我这个十八线。”
迟妤托腮望着下面忙碌的身影，唇畔盈着笑意，说出来的话一副百无聊赖的慵懒。
她正笑着，突然嘴角的笑意僵住了，双眸垂下，长睫轻轻发着颤。
那人群簇拥的中心，有一抹修长纤细的身影。
像是黯淡无光的环境中，悠然长出了一枝纤纤的茉莉花枝。
人潮中，她瞧起来清瘦纤薄，皮肤白皙，从高处望下去，那长睫掩映的双眸里眸色淡然，和她整个人的气质一般的清冷孤傲。
像是长在山巅的高岭之花，让人只能远观，不敢亲近。
化妆师的化妆刷扫在那白皙的脸颊上，故沅只是垂着长睫，在杂乱的人群中很安静。
“没见过剧组取景啊，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金红瑾把手机扣在了桌面上，双手插着裤兜，悠悠哉哉地走了过来。
她原本还在好奇，但是话没说完，后面的话就噎在了喉咙里。
“故……故故……”
“故沅？！”
明明知道单向玻璃是看不见二楼的光景的，偏偏此时此刻，那人群簇拥的中心。
故沅缓缓抬起头，望了过来。
猝不及防。
被那一双美目看着，虽然明知道这是单向玻璃，迟妤的心头还是狠狠地揪了一下。
是故沅，真的是故沅。
时隔四年，她还是冷淡高傲的模样。
那白皙的脸颊上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一双明亮的眼眸里映着淡淡的水光。
高挺的鼻梁走势精致，嫣红的唇瓣轻轻抿着。
因为略扬起脸的关系，白嫩的天鹅颈略拉长了几分，颈项薄薄的肌肤下拉出筋骨漂亮的走势。
时光仿佛一瞬间穿梭了四年的光阴，像是颗子弹，猝然打中了遥遥相望的人的心脏。
就好像可以看得透，或者说，根本知道那里会有谁一般。
故沅就隔着单向的玻璃幕墙。
隔着上与下的距离。
两人静静对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