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头子自己脖子上还架着刀，扑身上前扯住季伦的胳膊，防止他再一次伤害自己的弟弟。
“我说我说！没有人指使！是我们自己来的！
我们是南海蓬莱郡的渔民和受灾百姓！皇帝不仁，鱼肉百姓！我们就是要来杀了这个狗皇帝！”
季伦一脚将人踹倒，“你放肆！大胆刁民，竟敢污蔑圣上！”
他还待再打那刺，皇帝伸手阻止。
“且慢！让他细细说来！”
这其中一听就有隐情，这宴席上上百皇亲国戚，王公贵族，若是这刺的冤屈就这么囫囵过去了，那昭文帝一世英名岂不白费？
季伦稍稍放开手，那刺狠着一双眉目，呸了一口接着道：
“狗皇帝！让郡守压迫我们蓬莱郡的渔民猎杀南海鲸王！
为了猎杀鲸王，我们死了二百七十八名渔民，多少家庭支离破碎？！多少妻子孩子等不回来他们家中的顶梁柱？！
鲸王是我们南海的海神，鲸王死了，血水将蓬莱郡海岸都染红了，海神发怒，天降灾祸，整个蓬莱郡被淹了一半！又死了多少百姓？！
可是郡守压下消息，不让蓬莱郡百姓外逃，生生逼死了多少人命？！
我们都是家中仅剩的人口了！费劲千辛万苦来到京城，就是为了杀了这个视人命如草芥的狗皇帝！”
这一番话将场上众人都听得震惊无比。
前阵子似乎是传来南海爆发水灾，淹了附近一些村子的灾情，但没听说有多严重。
况且，朝廷已经下发赈灾款，由漕运负责去赈灾了呀。
皇帝也有些印象，转头提厉声问漕运总督王大人。
“王裕，你负责的蓬莱郡灾情，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王大人哆嗦地撩起袖子拜倒：“回陛下，此事微臣已经全权交给漕运使柳茂柳大人办理，不知......”
说着视线转向柳茂。
柳茂在听到那刺讲南海鲸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浑身发抖了。
毕竟那鲸王......
他不知道今日到底是惹了哪路邪神，怎么什么事都像是冲着他柳家来一样。
柳茂把心一横，擦了一把额角的汗，上前撩袍跪下。
“陛下，这，这灾情根本没有这刁民说的这样严重啊！微臣，微臣确实失职，没有去蓬莱郡现场赈灾，但微臣已经将赈灾款拨去了蓬莱郡......”
说着俯身响亮地磕了两个响头。
“你胡说！”
那刺在御前护卫的手中挣扎着，对着柳茂怒目而视，声嘶力竭。
“你胡说！根本没有赈灾款！朝廷的人下来是为了带走鲸王上供的！
你这狗官！还敢说灾情不严重？蓬莱郡近一半郡民都死在这场灭天洪灾中了！”
竟是灭天洪灾？！还能淹死半个郡的民众？
这可是几十年难得一遇的大灾啊！可是朝廷还只以为这是一场普通的洪灾呢。
“这，这......”
柳茂瞬间冷汗淋漓，后背薄薄一层衣衫片刻功夫都被浸湿了。
“鲸王？灭天洪灾？”
这时，一直立在皇帝身旁安静听着的李凌锐忽地发出声音。
皇帝转头看向李凌锐，“如何？太子知道？”
李凌锐大步迈下台阶，拱手回话：
“回父皇，儿臣前些日子在文渊阁抄录史书，曾看过前朝对南海鲸王的记载......
说这南海鲸王百年现世一次，是为南海海神，能保佑风调雨顺，鱼获丰收。但这南海鲸王的皮骨若做成武器却是当世神兵。
所以，也曾经有人为了南海鲸王的皮骨冒天下之大不韪去猎杀鲸王，只不过，鲸王一死，海神便会降罪，会带来毁灭一切的洪灾。”
众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是有人为了这南海鲸王的皮骨......
秦潇潇瞬间一凛，回头便看向了刚才柳家送给李凌乾的鲸骨鞭。
鲸骨鞭在一堆礼物中依旧散发着不详的幽暗光芒，但秦潇潇的心跳却都漏了一拍。
李凌锐呀李凌锐！
计划周密、详尽，循循善诱，他站在幕后，却一点点引众人入局。
一个回合让柳家跌落高台，昭仁贵妃失去一条臂膀，而他却一步登天，进入众人视野。
不愧是最终的赢家！
只听那刺适时地在此时插话：
“对！鲸王皮骨进贡给了狗皇帝！可是我们蓬莱郡却受了灭天洪灾！我们蓬莱郡郡民便是拼死也要杀了你这狗贼！”
“别动！”
御前侍卫又将那刺摁紧了一些，皇帝也拧紧了眉峰。
“你这刁民却是胡说，朕并没有下令捉什么南海鲸王......”
“陛下。”
这时候傅公公却罕见的插嘴了。
“刚才柳大人敬献给睿王殿下的鲸骨鞭莫不是......”
众人视线顿时转向后方香案上那堆礼物中央，琉璃盒子中散发着森寒光芒的鲸骨鞭上......
“就是它！那就是鲸王的脊骨制成的！”
小刺伸长了脖子扭头看到了那鲸骨鞭，顿时斩钉截铁道。
刷的一下，全场焦点又重新汇聚到跪着还在瑟瑟发抖的柳茂身上。
“柳茂！”
皇帝盛怒出声，一巴掌拍在旁边的几案上，震得两盏茶杯都叮里当啷晃动起来。
“朕对你一再宽容，你竟胆大妄为到这种地步！！”
几个侍卫上前，直接将柳茂按到在地上。
“陛下，陛下！微臣冤枉啊！那鲸骨鞭是蓬莱郡郡守鄂慈送给下官的，下官根本不知道那是什么来路啊！”
柳茂涕泗横流地磕着响头，开口就是攀咬别人，但是已经没人相信了。
“可笑，若没人示意，他一个小小郡守敢杀海神？”安老大人冷嗤道。
皇帝气得直接拍案而起，“还敢狡辩！鄂慈和你若没有勾当，他能为你诛杀鲸王？！给朕将他即刻押入刑部大牢！择日，择日.....不！明日就由刑部尚书提审给！”
下面的官员领命的领命，将人押走的将人押走。
柔妃适时地凑了上来，轻抚着皇帝的后背帮他顺气。
“陛下，您消消气，消消气......柳大人酿下这样的大祸，差点让刺得逞，真是可恶至极！还好有太子殿下救驾及时......”
柔妃的视线缓缓转向李凌锐，李凌锐垂首立着的姿态更恭敬了。
皇帝了解了事情始末，再想想刚才的惊魂一刻，此时看这个儿子的目光更柔和了。
“还好今日有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