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利的刀身,悄无声息插进窗缝中,用力一撬,咔哒,窗户打开了。
达兰蒂收回短刀,伸手去推窗户。
“咻!”
达兰蒂耳后的神经突然一动,凌空闪现一箭,快而准地射穿了她的手腕。
“唔!”
达兰蒂身子软了一半,她死死咬住嘴唇,忍着剧痛推开窗户。
永和宫内有暗卫!
太丰人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皇帝身边有暗卫保护倒能理解。她竟是从来不知,后宫也有暗卫。
然而,她并没有退缩。
今夜她本就拼上了这条命来杀人,即使已经是瓮中之鳖,她也要竭力完成任务。
“咻,咻。”还未等她喘息,又是两箭。
这次达兰蒂有了准备,两箭皆躲了过去。
她左手插着长箭,行动非常不便。手腕处鲜血刷刷直流,浓厚的血腥气顺着窗户蔓延进屋内。
拔步床上的温沅忽地睁开眼。
她一向觉浅,外面的动静很快惊醒了她。
她坐起身,掀开窗幔,恰好与窗户外的黑衣人对上视线。
温沅的心脏突然砰砰直跳——有刺。
夜色已深,就着月色,温沅还是看清了刺与太丰人颜色不一样的异瞳。
南疆人动手了!
原本熟睡的姬星遥,在温沅起身后,同样被惊醒。
她一骨碌翻起身,掀开另一侧的窗幔。
透过床幔,她也看到了身穿夜行衣的刺。
“阿沅。”
姬星遥紧张地抓住温沅的手臂。
两个人默契地对视一眼,皆知对方想要说什么。
等待许久的机会,就在眼前。
她们保持着这样的坐姿,一动不动,等待刺的进入。
一切瞬息万变。
这时两道身影出现在走廊两侧,一人执箭,一人执刀。
他们速度很快,明明离达兰蒂十来米远,一眨眼的功夫,已经来到了达兰蒂身边。
达兰蒂一只脚刚跨进窗户,就被暗卫高大的身影围住。
“大胆刺,竟敢擅闯永和宫。”
两只手同时拎住达兰蒂的衣领,一把将人甩出窗户。
达兰蒂痛得后背一层汗,明知已经死路一条,还是拼着最后一口气,把手中的短刀朝温沅扔去。
“娘娘小心!”
达兰蒂后背哐当撞在地砖上,在惯性作用下,滑出去几米,后背的衣服全部撕裂。
被她扔出去的短刀,由于暗卫的阻拦和时机的滞后,堪堪落在床腿处,离温沅的靴子不到一寸。
姬星遥和温沅双双看着地上的短刀。
“阿沅。”姬星遥低呼:“有暗卫在,刺怕是.......”
她的话还没说完,温沅已经起身。
她赤脚跑在冰凉的地砖上,忽地打开门,故意把自己暴露在众人视野中。
“娘娘,小心,外面危险。”执弓箭的暗卫飞速来到温沅面前,挡住她的视线。
温沅压住狂跳的心脏,疾声问道:“发生了什么事?”
暗卫把她挡得很严实:“有刺,娘娘,关上门,有我等在此,定不会让娘娘受伤。”
温沅长眉紧蹙,站着没动。
暗卫见她不走,也不敢催促。他丝毫没有放松警惕,怕永和宫里还有埋伏着其他刺,一直贴身守在门口。
院子里,达兰蒂和暗卫还在打斗。
只是,南疆人大势已去,她左手插着长箭,本就行动不便,加上暗卫功夫了得,不消片刻就拿下了达兰蒂。
这时候,入睡的宫女们全都醒了。
永和宫门外有羽林卫敲门。
宫女披着外衣,慌慌张张打开门,训练有素的羽林卫快速进去,缉拿了南疆刺,又在院中四处搜寻,寻找南疆人的同伙。
羽林卫统领单膝跪地:“娘娘受惊了,臣救驾来迟。”
温沅怔怔地看着眼前声势浩荡的羽林卫,她知道,希望破灭了。
她还要留在这里,等待下一次的意外或者老死。
温沅低头,藏着小生命的肚皮高高隆起,遮住了她的脚尖。
她满目凄凉,良久,扯出一抹苦笑。
今夜过后,她会绝了跟姬星遥一同离开的幻想。
乌云遮住了天上的残月,夜色愈发浓重。
“统领,请起身。”
温沅的声音不高不低,没有任何起伏。
也许她命中注定不可能离开这里,剩下为数不多的日子,她要跟姬星遥好好过。
毕竟下一次见面,也不知是多少年之后。
“娘娘。”姬星遥拉住她的手。
在达兰蒂被暗卫制服时,姬星遥的心就沉到了谷底。
她没法想象,这时的温沅该有多失望。
心尖传出密密麻麻的刺痛,姬星遥手脚冰凉,已经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唯有尽力将掌心的温度传递给她。
“娘娘,娘娘。”
李嬷嬷慌慌张张圾着鞋子,披头散发,连滚带爬地来到温沅身边。
她一向最注重礼仪教规,身上的衣服总整理得有棱有角,头发一丝不苟,姬星遥从未在看见过她的碎发。
而此时,李嬷嬷已经完全没了形象。
“老天爷呀。”李嬷嬷失声惊呼。
“娘娘,您没事吧?”
李嬷嬷吓得双唇白发,她一低头看见温沅的白嫩的双足,心下一凉,赶紧跪在地上,伸手去摸。
一摸,是惊心的凉。
“怎的这么凉。”李嬷嬷心疼得眼泪差点掉了,她捧起温沅的脚就往心口焐。
李嬷嬷的动作,让发怔的温沅的回过神。
她轻轻收回脚:“李嬷嬷,帮本宫更衣。”
温沅穿着寝衣,不方便见人。
“诶,诶。”李嬷嬷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扶着温沅进屋,又让灵儿去打热水,给娘娘泡脚。
今晚注定是个不眠夜。
永和宫所有宫灯都被点亮,羽林卫进进出出,关了门,依旧能听见络绎不绝的脚步声。
李嬷嬷的手一直在抖,她咽了咽口水,竭力控制颤抖的身躯,还是保质保量地给温沅绾了高顶发髻。
等温沅收拾完毕,李珩来了。
“阿沅,吓到你了吧。”
李昭后怕地抱住她:“是朕不好,朕没有保护好你。别怕,别怕,没事了。”
温情的拥抱,他们之间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温沅麻木地倚在李昭胸膛,怔怔地看着铜镜中面色凄凉的自己。
姬星遥立在不远处,看着他们的背影,难受得鼻腔发酸。
她在心里说:别担心,阿沅,我走之前,送你空间瞬移。